楊非道：“老夫人在哪裏？”
右室傳出來那蒼老的聲音，道：“老身已八十高齡，也不用避什麼男女之嫌，你們進來吧！”
聽口氣，她似乎早已知道，不止是楊非一個人了。
楊非暗運氣，掀簾而入。
隻見一張雕花的大木榻上，擁被坐著一個老婦人。
滿頭白頭，一張皺紋堆累的臉兒，但雙目，卻閃射出一片湛湛神光。
顯然這老婦人，也是一個內家高手。
靠床邊木案上，點著一盞油燈。
老婦人點點頭，道：“那兩個守門的奴才呢？”
楊非道：“死於我們的手下。”
老婦人道：“看來你們殺人的手段很高明，老身竟未聞得一聲息。”
楊非道：“好說好說，在下是一位用毒高手，有時間，殺人不用兵刃。”
老婦人道：“啊！你叫什麼名字？”
楊非道：“在下楊非。”
老婦人道：“一代名醫，也是用毒的奇才。”
楊非道：“老夫人，你是……”
老婦人道：“柳鳳閣的母親，柳家這龐大財富，真正的管理人。”
楊非微微一怔，道：“柳鳳閣呢？”
老婦人道：“他隻是名義上管理人，老身還沒有死，自然我親身掌理這筆龐大財富。”
楊非哦了一聲，道：“夫人的身體，似是不太好？”
老婦人道：“除了我雙腿癱瘓，行動有些不便之外，其他的一切都還硬朗。”
楊非回顧了一眼，道：“老夫人身擔重任，應該有高手保護才是，為什麼隻有夫人一人？”
老婦人微微一笑，道：“楊非，你準備對老身下手嗎？”
楊非道：“很難說啊！夫人。”
老婦人目光一掠，金鳳、玉鳳，道：“這兩位姑娘的長劍之，可是藏有毒針。”
楊非點點頭，道：“柳鳳山的設計，也有出於令郎之手了。”
老婦人哈哈一笑，道：“那一個小奴才嗎？楊神醫應該想一想，他怎會有如此心機？”
楊非道：“莫非是老夫人的設計。”
老婦人點點頭，道：“不錯，我的設計。”
語聲一頓，接道：“所以，老身這房，不要從衛保護，老身相信自己設計的機關，很快就可以製服對老身不利的人。”
楊非道：“哦！”
老婦人道：“楊神醫如是不信，那就不妨試試。”
金鳳冷冷接道：“如若這劍毒針，真是你夫人設計，那就應該知曉這毒針的利害了。”
老婦人點點頭，道：“我知道，兩位如若於此時射出毒針，就可能會取去老身之命。”
楊非道：“這麼說來，夫人是故作沉著了。”
老婦人道：“好說，好說，因為老身相信，諸位知曉了利害之後，總不至於以三條性命換取老身這殘廢之軀吧！”
楊非道：“老夫人，可否說得清楚一些？”
老婦人道：“好吧！兩位姑娘，射出劍強大彈簧彈出的毒針同時，老身還有足夠的時間，發動這室內的機關，以取三位之命。”
楊非道：“這可能嗎？”
老婦人道：“可能，老身知道，她們劍藏針，淬有奇毒，見血封喉，人必死。”
楊非道：“怎麼老夫人在針之後，還有何能，去發動機關，傷我們的性命呢？”
老婦人笑一笑，道：“老身了毒針之後，隻要舉手之勞，就可以發動機關？”
楊非道：“在下有些不信。”
老婦人道：“不相信，你何不賭上一賭。”
金鳳突然接口說道：“楊前輩，銀鳳，你們都退出去，我一個人和她賭賭運氣。”
但見那婦人右手一揮，嘩一聲，一道鐵柵，落了下來。
楊非回顧看去，隻見那室門口處，落下了一道鐵柵，擋住了去路。
那鐵柵杆粗如兒臂，堅牢異常。
楊非一皺眉頭，道：“夫人，你真是柳老夫人嗎？”
老婦人道：“怎麼，楊神醫可是有些不信？”
楊非道：“不信。”
老婦人道：“那要如何你們才能相信。”
楊非道：“老夫人，如果真是柳老夫人，應該知道天下武林形勢。”
老婦人歎一口氣，道：“你又怎知，老身不知內情呢？”
楊非心十分焦急，目光不停地轉動，希望能找到一個出路。
原來，他看那門口落下的鐵柵，太過粗重，無論如何，不是一個人能夠把它扭斷而出的。
他急需找一條出路，目光落在窗之上。
那老婦人似是已看透了楊非的心意，冷冷說道：“那窗上鐵柵，也非人力所能扭斷，楊神醫，不用打逃走的主意了。”
楊非笑一笑，道：“夫人，如若在下真的逃不出去時，夫人隻怕也要受了苦頭才行。”
老婦人道：“哦！這話怎麼說？”
楊非道：“如若老夫人無法製止咱們把你製服，而我們又不能離開這座廳堂時，夫人想起看，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局麵。”
老婦人道：“你們想折磨老身，是嗎？”
楊非道：“真是如此，咱們會把這腔怨忿發出在老夫人的身上。”
老婦人冷笑一聲，道：“橫直老身不過一死，你們幾條命，陪我一條，有何不可？”
楊非看這老婦人，完全不受威脅，口氣一變，道：“老夫人，你可知道，目下的武林形勢，全是你們柳家自己人在鬧嗎？”
老婦人點點頭，道：“我知道，唉！他們三兄弟，如肯同心合作，至少，可以保護住柳家這龐大的財產。”
金鳳道：“老夫人，既知此事，為什麼不出麵阻攔呢？”
老婦人道：“姑娘，你是老二手下的人吧！”
金鳳道：“是！十二金釵之首。”
老婦人道：“兒大不由娘，他們都長大了，誰肯聽我的呢？”
金鳳道：“這麼說來，你是無法管他們了。”
老婦人道：“他們對我這作娘的還有一點尊重，那是因為我還掌管了一座寶庫的鑰匙。”
楊非道：“柳家的財富，龐大無比，分號遍及天下，少一座寶庫，又算什麼。”
老婦人道：“不！那個寶庫，才是柳家財富的精華，天下有名之物，很多都被收入那座寶庫之，名書、古玩，無所不有。”
楊非道：“夫人，總不能永遠收存著那枚鑰匙吧？”
老婦人道：“不能，我老了，我總有死去的一天，但至少，我可以在他們三兄弟之，選擇一個人，把鑰匙傳給他們。”
楊非道：“柳家三兄弟，骨肉相殘，固然是他們天性涼薄，但你們柳家這龐大的財富，也有很大的關係，如若沒有這一份財產，他們也許不會鬧成如此僵硬的局麵。”
老婦人道：“說的確也有理，如若不是他們爭奪這份財富，那又怎會把我這旬八老婦人，收置此處，無人聞問……”
語聲一頓，接道：“老身近月之，已發覺體內，有著很大的變化，我自知天限將盡，這些兒們，隻顧爭奪柳家這龐大財富的掌握之權，卻不顧及我這做娘的生死大事，想一想實也是無味得很。”
楊非笑一笑，道：“柳老夫人，你好好養著吧！我們告退了，在下將盡我之能，保護不讓人侵入你這座宅院之。”
言罷，轉身而出。
柳老婦人突然喝道：“慢著。”
楊非停了下來，回頭說道：“老夫人，還有什麼見教。”
柳老婦人道：“你們都是老二的手下嗎？”
楊非道：“不是，我們不算是柳家的人。”
柳老婦人歎口氣，道：“快兩年了，他們三兄弟，沒有一個人看過我，我這個作娘的，是死是生，他們既不會知道，也不會放在心上。”
楊非道：“這個，母情重，在下倒不便多言了。”
柳老婦人似是突然間，決定了什麼大事似的，一咬牙，道：“楊先生，我如把那寶庫的鑰匙，交給你，你要如何處置那批龐大的寶藏。”
楊非大感意外地怔一怔，道：“老夫人，這事，在下沒有想過。”
柳老婦人道：“這要你快些想想了，老身隻要一個信義君，給老身一個答複。”
楊非沉吟一陣，道：“在下不知那寶庫收的何物，不過，在下可以奉告夫人一句話，不論那寶庫是些什麼東西，在下決不會據為己有，我要把這批財物，用於最有用的地方。”
柳老夫人歎口氣，道：“好！就憑你這一句話，老身也該把這把寶庫的金鑰匙交給你了。”
楊非道：“老夫人，你不再想一想嗎？”
柳老婦人搖搖頭，道：“老身已經想了很久很久了，早已決定了，不把這筆財富，再交還柳家人的手，但我要找一個可以信托的人，信托他不會據為己有……”
語聲一頓，接道：“我很富有，自我嫁到柳家以後，柳家的財富，越聚越多，但我沒有得到什麼，夫婿事務龐雜，終年難得一見，我們情意很深，但一年也不過相處兩三個月，其，大部份的時間，他卻奔走在外，我們收集了見到的名書古玩，當時，年紀輕，還有些興致勃勃，如今年紀大了，越想越覺著，財富何用，天下再無一個人的錢，能夠超過柳家，但我這柳家內人，享受到了些什麼？”
一麵說話，一麵從身上摸出了一串十二把金鑰匙，交給了楊非。
楊非接過金鑰匙，大大吃了一驚，道：“老夫人，那寶庫有幾座？”
柳老夫人道：“一座。”
楊非道：“一座寶庫，為何要這一串金鑰匙。”
柳老夫人道：“那是特製的門戶，十二把金鑰匙各具妙用，缺一不可，這不是太難的事，你隻要多花一些思索時間，那就不難打開門戶，如是你連打開門戶之法，也想不出來，那就不配進入寶庫了，所以，我不會告訴你開啟之法。”
楊非收起金鑰匙，一抱拳，道：“多謝夫人，可有什麼要在下效勞之處嗎？”
柳老夫人道：“不用了，你請走吧……”
揚手輕揮，示意楊非等早些退走。
但仍是晚了一步。
隻見兩個紗燈前導下，緩步行進來一個絕世美人。
羅裙下隱隱顯了一雙小金蓮，走起路來，身軀形成了一種自然的搖擺。是三夫人夏秋蓮。
她穿著一身白衣、白衫、白裙、白繡鞋，赤手空拳，搖曳而來。
掌燈的是兩個十五歲的童，背上插著長劍。
三夫人身後，緊隨著柳若梅，和四個佩刀的女婢。
身後，還似有很多的人，隻不過，那些人，都停在大門口處，沒有進來。
楊非向旁一閃，希望退出室外。
但三夫人，哪裏會讓他避開，微微一笑道：“我道是什麼人？原來是你楊神醫，幾乎要我失敬了。”
楊非微微一笑，道：“三夫人兼並了柳鳳閣的實力之後，似乎是更為強大了。”
夏秋蓮道：“好說，好說……”
目光轉到柳老夫人的臉上，道：“娘，你還記得我嗎？”
柳老夫人嘿了一聲，道：“你是老三的媳婦。”
夏秋蓮快步行了進來，道：“難得娘還記得兒，給你老人家請安了。”
柳老夫人歎口氣，道：“老三好嗎？”
夏秋蓮道：“娘，難道你還不知曉，夫婿早已受到暗算死去。”
柳老夫人情緒很激動，道：“他死在什麼地方？”
夏秋蓮道：“開封府。”
柳老夫人歎口氣，道：“兒媳，他怎麼一個死法？”
夏秋蓮道：“先了別人的淬毒暗器，然後，遭人殺害。”
柳老夫人道：“這麼大事，怎麼，我連一點風聲，也未聞得？”
夏秋蓮道：“兒媳已然奉告了大伯，大伯是否已告訴了娘，媳婦就不知道了。”
柳老夫人道：“唉，這些奴才，早把我這個老娘給忘了。”
語聲一頓，接道：“媳婦，你跑來這裏幹什麼？”
夏秋蓮道：“我來看看娘。”
柳老夫人道：“隻為了看看嗎？”
夏秋蓮道：“是！”
柳老夫人道：“唉！媳婦，老身最不喜歡聽到謊言，也不願轉彎抹角的和人打啞謎，你幹脆說明白吧！”
夏秋蓮道：“既然如此，兒媳就巷敬不如從命了。”
柳老夫人冷哼一聲道：“老身這一把年紀了……”
夏秋蓮接道：“聽說咱們柳家有一座寶庫。”
柳老夫人道：“不錯啊！”
夏秋蓮道：“那裏麵都放些什麼？”
柳老夫人道：“自然是最珍貴之物了。”
夏秋蓮道：“聽說，那鑰匙還在娘手保管。”
柳老夫人道：“是啊！看來還是老三精靈，討了你這麼一個能幹的媳婦，隻可惜，你太好了，他消受不起，所以，折了自己的壽。”
夏秋蓮笑一笑，道：“娘太誇獎了……”
柳夫人道：“你如是隻來向我請安，你已經來過了。”
夏秋蓮道：“是啊！我來過了，不過，兒媳還想向娘請教一件事。”
柳老夫人道：“請說吧！”
夏秋蓮望望楊非和金鳳等，笑道：“這是我們柳家的家務事，似乎是別人不宜與聞。”
楊非道：“三夫人是在下逐客令了，是嗎？”
夏秋蓮道：“楊神醫如是這麼想，那就算我失禮一次了。”
柳夫人道：“三兒媳說的不錯，無論如何？我們柳家的家務事，不用別人知道得太多。”
夏秋蓮歎口氣，道：“娘說的是。”
楊非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辭了。”
柳夫人目睹楊非帶著金鳳等背影消失，目光才轉到夏秋蓮的身上，道：“媳婦兒，你可以說明真正的來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