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弄小巧用借劍殺人 覺大限吞生金自逝(2)(1 / 3)

那秋桐聽了這話,越發惱了,天天大口亂罵,說:“奶奶是軟弱人,那等賢惠,我卻做不來。奶奶把素日的威風,怎都沒了?奶奶寬洪大量,我卻眼裏揉不下沙子去。讓我和她這淫婦做一回,她才知道。”鳳姐兒在屋裏,隻裝不敢出聲兒。氣得尤二姐在房裏哭泣,連飯也不吃,又不敢告訴賈璉。次日,賈母見她眼睛紅紅的腫了,問她,又不敢說。秋桐正是抓乖賣俏之時,她便悄悄的告訴賈母、王夫人等說:“她專會作死,好好的成天家號喪,背地裏咒二奶奶和我早死了,她好和二爺一心一計的過。”賈母聽了便說:“人太生嬌俏了,可知心就嫉妒。鳳丫頭倒好意待她,她倒這樣爭風吃醋。可是個賤骨頭!”因此,漸次便不大喜歡。眾人見賈母不喜,不免又往下踏踐起來,弄得這尤二姐要死不能,要生不得。還是虧了平兒,時常背著鳳姐,看她這般,與她排解排解。

那尤二姐原是個花為腸肚,雪作肌膚的人,如何經得這般折磨,不過受了一個月的暗氣,便懨懨得了一病,四肢懶動,茶飯不進,漸次黃瘦下去。夜來合上眼,隻見她小妹子手捧鴛鴦寶劍前來,說:“姐姐,你一生為人心癡意軟,終吃了這虧。休信那妒婦花言巧語,外作賢良,內藏奸狡,她發狠定要弄你一死方罷。若妹子在世,斷不肯令你進來,即進來時,亦不容她這樣。此亦係理數應然,你我生前淫奔不才,使人家喪倫敗行,故有此報。你還依我,將此劍斬了那妒婦,一同歸至警幻案下,聽其發落。不然,你則白白的喪命,且無人憐惜。”尤二姐泣道:“妹妹,我一生品行既虧,今日之報,既係當然,何必又生殺戮之冤。隨我去忍耐。若天見憐,使我好了,豈不兩全?”小妹笑道:“姐姐,你終是個癡人。自古‘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天道好還。你雖悔過自新,然已將人父子兄弟致於麀聚之亂,天怎容你安生?”尤二姐泣道:“既不得安生,亦是理之當然,奴亦無怨。”小妹聽了,長歎而去。尤二姐驚醒,卻是一夢。等賈璉來看時,因無人在側,便泣說:“我這病不能好了。我來了半年,腹中也有身孕,但不能預知男女。倘天見憐,生了下來還可,若不然,我這命就不保,何況於他。”賈璉亦泣說:“你隻放心,我請明人來醫治於你。”出去,即刻請醫生。

誰知王太醫亦謀幹了軍前效力,回來好討蔭封的。小廝們走去,便請了個姓胡的太醫,名叫君榮。進來診脈。看了,說是經水不調,全要大補。賈璉便說:“已是三月庚信不行,又常作嘔酸,恐是胎氣。”胡君榮聽了,複又命老婆子們請出手來,再看看。尤二姐少不得又從帳內伸出手來。胡君榮又診了半日,說:“若論胎氣,肝脈自應洪大。然木盛則生火,經水不調,亦皆因由肝木所致。醫生要大膽,須得請奶奶將金麵略露一露,醫生觀觀氣色,方敢下藥。”賈璉無法,隻得命將帳子掀起一縫,尤二姐露出臉來。胡君榮一見,魂魄如飛上九天,通身麻木,一無所知。一時掩了帳子,賈璉就陪他出來,問是如何。胡太醫道:“不是胎氣,隻是瘀血凝結。如今隻以下瘀血通經脈要緊。”於是寫了一方,作辭而去。

賈璉命人送了藥禮,抓了藥來,調服下去。隻半夜,尤二姐腹痛不止,誰知竟將一個已成形的男胎打了下來。於是血行不止,二姐就昏迷過去。賈璉聞知,大罵胡君榮。一麵遣人再去請醫調治,一麵命人去打告胡君榮。胡君榮聽了,早已卷包逃走。這裏太醫便說:“本來氣血生成虧弱,受胎以來,想是著了些氣惱,鬱結於中。這位先生擅用虎狼之劑,如今大人元氣十分傷其八九,一時難保就愈。煎、丸二藥並行,還要一些閑言閑事不聞,庶可望好。”說畢而去。急得賈璉查是誰請了姓胡的來,一時查了出來,便打了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