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眼異變,這是第三次。無一例外的,每一次天眼異變的時候,我眼前的景象就會發生變化。第一次的時候,是在死人溝子裏遇到的那隻黑老虎在我眼前變了顏色,一隻黑虎成了金黃色的老虎,威風凜凜的;第二次是在馬營河洞子裏,當天眼射出那一道藍光的時候,不知用了什麼方法隱藏在暗處的任秋怡顯出了形來;而這一次,卻是觀靈寺的整個正殿變了模樣。我有些恍惚,分不清楚眼前的正殿究竟是真實存在的,還是天眼異變後的幻像。
尤其令我驚疑的是,變化後的正殿裏供奉的塑像不僅隻有三清祖師和兩個童子,除他們外還有整整十五座塑像,個個都是老道士的模樣,而這些塑像之中,逸道長的塑像也赫然在列。看到這些的時候,我心裏猜想:或許這一次的天眼異變,跟老叫花子之前施展的圓光術差不多,還原了過去的景象?這些塑像難道就是“破四舊”的時候被人推倒的嗎?
然而接下來的事很快否定了我的想法,因為那些塑像活了。
最先活過來的是位於末座的逸道長,我親眼看著他塑像從蒲墊上站起,一瞬間便由泥塑的模樣變成跟他真人無疑。他站起身後攸忽一下跳到正殿中央,之後手捏二指決,從背上抽出桃木劍舞了一陣。他的劍步看上去靈動飄逸,閃轉騰挪時像是踩著節奏,仔細看時卻又跟閑庭信步一樣;舞出的每一道劍花看上去都很玄妙,或劈砍、或撩刺,與他的步伐配合在一起渾然天成,如同行動流水一般。
這一套劍步深深地吸引了我,但我心裏還有很多不解,此時正殿站著兩個逸道長,一個是原本就在這裏的,丟爺還在他的腳邊上;另一個就是這位正在舞劍的,是由那座塑像變出來的。看他們模樣都是一般無二,因此我也搞不清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逸道長。
那個塑像變成的逸道長舞了一陣後,慢慢地收了劍勢,之後攸忽一下便又坐回了蒲墊上,又是眨眼之間,他再度變回了塑像的模樣。我正心中驚疑,卻突然發現另一側末座的那一尊道士塑像竟也活了過來。
與逸道長的塑像活過來時的情景一樣,他也是眨眼之間就由塑像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長須老道,隻是他行到正殿中央的時候卻沒有舞劍,而是在畫符。他的身上沒有黃布褡褳,卻不知從哪裏接二連三地拿出了一張張黃色的符紙,手持一支朱砂筆,在那些黃色的符紙上飛快地畫著不同的符篆。畫好的道符一張張從他手中飛出,在空中飄飄灑灑地落下,道符上的篆字個個如同有生命一樣,或飄逸、或流動、或光芒大盛,一一在我的眼前呈現,雖然長須老道畫符的速度極快,但我卻能看清每一道符的樣子。
長須老道不知道畫了多少符,之後也同逸道長一樣,朱砂筆在他手中憑空消失的同時,他的身影也攸忽一下回到了原位,再度變回了塑像的模樣。接下來,其餘的那些道士塑像也都一個個相繼活了過來,行到正殿中央或是舞劍、或是畫符、或是布陣、或是打坐調息,之後又都變回了塑像的樣子。
這其中有兩個道士雖然也活過來了,但他們卻始終坐於原地未曾動身,而在他活過來的那一刻,我的腦海中響起了一句句道決的聲音,令我驚疑的是,這聲音聽上去像是我自己在念一樣。可是那些道決我卻從來沒有聽過,我為此覺得奇怪,因此禁不住跟著腦海中的“我”念了幾句道決,才發現我已經把那些道決全都逐一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