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過了七八分鍾,他從衛生間裏出來,主要視線還是故意繞過她可能所在的地方,但餘光中看見她已經蓋著被子躺在床上。
“你的衣服怎麼東晾一件,西晾一件啊?”他問。
“哪東一件,西一件?”她反問。
“衛生間裏的。”她說。
“你不知道女人的內衣內褲都是比較隱秘的嗎?不要隨便晾在外麵。”她說。
他看了看她,她提了提被子,裹緊身子。
“你不怕被子有病毒?”他背著她找包裏的衣服。
“是啊。”她忽然掀開被子跳了起來,差點把他嚇了一跳。
“那怎麼辦?”她糾結地問。
他沒有理會她,拿著衣服進了衛生間洗澡。因為衛生間實在小,掛在一角的衣服,不是眼睛看到就是手碰到。他調整了一下蓮蓬頭,縮在一個角落,盡量不去看它,不去碰它。這個澡他洗了很久,洗得很舒暢,把這些天的疲憊都洗得幹幹淨淨。他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她就像一個孩子一樣歪歪斜斜地躺在床上睡著,發現進去洗澡前放在沙發上幹淨的衣服已經被她穿在身上。他不得不重新另外找一件。
在快到零點的時候,他看了一次表,外麵還在下著雨,天氣有點冷,他給她蓋好被子繼續披著外套蜷縮在沙發裏。越是安靜,周圍一切細微的動靜越能引起耳膜的注意,她的鼻息聲,衛生間裏的滴水聲,加上這裏房間的隔音條件不好,隔壁的咯吱嘎啦和嗯嗯哼哼的呻吟聲,那天晚上的畫麵在他的腦海裏翻滾,身體的騷動和心裏的焦躁讓他輾轉反側,坐立不安。他跑進衛生間裏重新洗了一次澡,希望把那些萌生的欲念全部洗掉。當他從衛生間裏出來的時候,他頓時怔了一下。她坐在床上,像一個快要發瘋的獅子一樣,雙手插進蓬亂的頭發裏。看見他,她皺著眉,撅著嘴,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小貓一樣,巴不得把五官扭在一起。
他若無其事地看了她一眼,背著她躺回沙發上。
“他們叫得怎麼那麼難聽啊。”她很嫌棄地說。
“你好聽你叫。”他說。
“你又不是沒聽過。”她嬌嗔地說。
他沒有理他,繼續假裝睡覺。房間裏忽然安靜了下來,當他覺得有些不對勁的時候,忽然一股暖意從後背襲來,他忍不住回頭,可此時她的身體已經貼到了他的身上,一股暖流如電擊般瞬間湧上他的心頭,這樣一種感覺讓他難以躲避和回絕。彼此吮吸這對方灼熱的身體,急促的呼吸,體溫的交融,電流的傳遞……他找到了那天晚上的那種感覺,但很快,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推開她,躲進了衛生間。她就像一個正在上升卻還沒有最高點的氣球突然間爆炸。她失落地坐在地板上,冰冷的地板仿佛冷卻了她身上所有的溫度。
衛生間裏的他蹲在地上,臉上布滿著冰冷的水珠,他清醒地看著映照在玻璃瓷磚上模糊的自己。他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出現在衛生間門口,淩亂的頭發遮蓋了她的半邊臉,身上掛著一件與她身材極不相稱的衣服,衣服長到離她膝蓋處也不過十來公分。她的身子斜倚在門框的一邊,一隻手撐在門框的另一邊,一副勢在必得的架勢圍堵這隻蹲在地上的獵物。
他抬頭看了她一眼,心裏在默念著“不行”,卻沒說出來。她大大的眼睛裏敏銳帶著一絲幽怨。很快,她撲上去捧著他的臉,用力地吻了下去。突然間,他聽見嘴唇咯吱的一聲,一股帶著血腥的暖流在他的嘴唇擴散,他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疼痛,隻是鹹鹹的,帶著點苦澀。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消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