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醒來的時候，他已經在醫院裏躺了將近七個小時，一直守護在他身邊的她趴在床頭睡著，還握著他的手。他小心翼翼地掰開她的手，掀開被子，下了床。
“你要去哪裏？”正當他躡手躡腳地開門出去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她的聲音。
“我去趟洗手間。”他說。
他一刻也不想待在醫院，在醫生的建議和她的軟磨硬泡之下，他才勉強願意留下來住了一晚，第二天天還沒完全亮，就離開了醫院。他一眼也沒有看體檢報告單，也不知道醫生對她說了什麼，但從她的難看的臉色上，似乎已經猜到大致的內容，
清晨的拉薩，天空藍得幹練如洗，清澈耀眼的陽光照在街道的每一處，也許拉薩真的是一個淨化心靈的好地方，連陽光到達的地方，一片陰影都看不到，如此的幹淨，歲月留下的滄桑沒有任何的遮掩，不僅讓人看到了現在的輝煌，還看到了過去的曆史，質樸得就像一位老人慈祥的麵孔。
他雖然在醫院住了一個晚上，醫生也給他做了一些藥物上的治療，但他依然沒有恢複之前的精神狀態。坐在副駕駛的他，呆呆地望著外麵的街景，偶爾還伸手遮擋一下眼前耀眼的陽光，陽光穿過他枯瘦的指縫，照在他疲憊頰骨明顯的臉上。
他回頭看著她，有意無意地看著她的肚子，感覺她的肚子在一夜之間變大了許多。
“怎麼了？”她問。
他搖搖頭，沒有說什麼。
安靜的街道不時地傳來轉經筒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音和磕長頭的聲音。喇嘛念誦的六字真言慢慢地在他們的耳邊變得清晰，他們身穿紫紅色的披單，繞著街道緩緩地行走。
晨光中的布達拉宮就像一座矗立在大地上的巍峨雪山，白裏透紅，安靜肅穆，神聖莊嚴。高高掛起的經幡在風中不停地抖動，發出絲絲的聲響，似乎是在喚醒還沒完全從沉睡中蘇醒的這座古老的城市。
她用手輕輕地撥動每一個散發著酥油清香的轉經筒。他站在廣場上靜靜地仰望著這座世界上海拔最高，最古老宮殿。在藍天下，陽光中，依山壘砌群，樓重疊，殿宇嵯峨。她沒有打擾他，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廣場上遊客開始漸漸地增多，他們來自世界各地，穿著各式各樣的服裝。有的是虔誠的佛教信徒，有的是為這座古老神韻的宮殿慕名而來的遊客，有的不遠萬裏或許隻為了懺悔往事，消災避難，洗滌靈魂。而他不知道為了什麼而來，也許隻是路過。
他們在西藏大學附近的一家旅館住下。旅館的擺設雖然簡陋，但環境安靜舒適。一張大床，單獨衛生間，二十四小時熱水供應，對於他們來說已經很足夠了。
他洗澡出來後就一直躺在窗前的沙發上發呆。她看了看他，感覺沒事才進去洗澡。她發現地板上有一些毛發，她知道最近他掉了很多頭發，隻不過他為了不讓她看見，每次都處理得很隱秘。她洗完澡出來的時候，他依然望著窗外。她把一條毛毯披在他的身上，然後去擦頭發。
“你想吃點什麼？”她問。
“什麼也不想吃。”他回答。
“不是不舒服？”她擔心地問。
“沒事。”他說。
因為彼此身心勞累，所以他們早早地睡覺。他躺在沙發上，望向外麵。躺在偌大床上的她拍了拍床上說，“床很大，上來吧。”
“不用。”他回答的很幹脆。
“晚上天氣涼。”她說。
他沒有說話。
沒一會，她從床上爬起來，擠上他那窄小的沙發上。他並沒有拒絕她，反而還給她騰出了一些地方。她把他的手臂拉出來，墊在她的頭下。
“待會掉下去了怎麼辦？”他問。
“那你讓我睡裏麵。”她笑了笑說。
他沒有說話，往外挪了挪身子，讓她躺在沙發的裏麵。她抬頭看著他的樣子，問：“怎麼啦？”
他看了看她搖搖頭。
“那早點睡覺。”她把頭縮在他的手臂裏。
第二天，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是躺在床上。她想是他把她抱上了床，至於是什麼時候上的事，完全沒有印象，她沒有在房間裏麵找到他，正當她著急著開門出去找他的時候，他正好從走廊的一頭走來。
“這麼早你去哪了？”她問。
“給你帶的早餐。”他說著把手上的早餐交到她的手上，然後繞過她進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