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理發店的玻璃門嘎吱的一聲被從裏麵推開，正在對著後視鏡整理頭發的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地從她的身後繞過。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疑惑地看著他問，“怎麼了？”她的問題剛落，隻聽到一陣車門關閉的聲音。
透過玻璃門，看見理發師還一副惡心的樣子用力地甩著手，手上甩落的是油膩的頭發。她似乎已經明白了剛才發生的一切。她朝著理發師不好意思地欠了欠身，說了聲對不起，上車之前，他已經啟動了引擎。
回到住的地方，她洗完頭，發現他依然呆呆地望著窗外。她輕輕地走到他的身邊，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他回頭看著她，她微微含笑，問：“好看嗎？”
“好看。”他認真的語氣，讓她有些不適應。
“那幫你剪一個？”她問。
“嗯。”他點頭。
“真的哦。”她有些意外他的回答。
“那你等一下。”她說著放下毛巾，身上還穿著睡衣就出了門。
“真的？”她離開了房間又折回來問。
他看了看她沒有說話。她看了看他，很高興地離開。
她去了大半個小時才回來，等急的他生氣地問：“這麼久你去哪了？”
“我去買剪刀啊。”她手裏揚著剪刀回答。
“你買剪刀幹嘛？”他問。
她遲疑地盯著他，直到他的臉上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壞笑的時候，她才有所釋疑，拿著剪刀對他哢嚓了幾下，一副凶巴巴的樣子說：“要是敢騙我，我就……”
他就像一個聽話的小孩一樣坐在椅子上，她很職業地在脖子上披著毛巾。他至始至終都閉著眼睛，一副任憑她宰割的樣子。平時心靈手巧的她，可當拿著剪刀將要伸向他頭發的時候，卻無從下手。“要動手了哦。”她下刀之前，提了一下氣。他沒有說話。整個過程花了將近一個小時，當她看著眼前這個處女作發型的時候忍著笑，然後繞著他轉了一圈，修修剪剪。
她幾次想剪掉他那些殘差不齊的絡腮胡子都被他阻止。“留著，好難看。”她說。
“留著有用。”他說。
“有什麼用啊？難看死了。”她說。
“留著像一個男人死去。”他說。
“神經，打你。”她對他咬牙切齒。她細細地端詳著眼前這個跟乞丐沒兩樣邋遢的男人，她怎麼也想不明白當初為什麼會不顧一切跟著他，而且現在還不知迷途知返。
“可以了嗎？”他感覺她已經很久沒有動靜的情況下問。
“哦。”聽到他的話，她才回過神來。
“等一下。”她迅速地伸手去遮住他正在睜開的眼睛。
“怎麼了？”他問。
“還有一點。”在她回答可以的時候臨時在他的額角補了一刀，可是下手有點重，現在急著修剪旁邊的，看起來沒不明顯。“這次真的可以了。”她鬆開遮擋在他眼前的手，然後舒了一口氣說。
他頭發的發腳除了基本平整之外，其它厚的厚薄的薄，就像被小狗啃過的饅頭一樣。他雖然沒有照鏡子，但還是能基本知道整個發型的樣子，因為他能感覺到她每一次下刀的地方。
“以後長長了會更好看。”她吐了吐舌頭說。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一邊向衛生間走去，一邊很平靜地說：“等不及不長了。”他剛進去衛生間沒多久，忽然退出來，瞪著她。
“祝我們白頭偕老。”她俏皮地說。她不光是給他剪了頭發，還給他染跟她一樣的斑白的頭發。
當他洗完澡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她已經把地上的頭發清理完畢，看著現在的他，就像看到了他年老時候的樣子。
“可以抱我一下嗎？”她躺在他的旁邊。
“現在不行。”他說。
“那抱他一下。”她摸了摸肚子。
他看了看她的肚子，並沒有抱，翻過身去。她撅了撅嘴，也轉過身，背對著他。彼此沉默這，誰也沒有說話。過了半晌，她扭頭看了看他，沒有理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