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春,近40萬字的《雪蚯》自傳體小說終於脫稿了。望著厚厚的書稿,朱彥夫好像從漫漫長夢裏醒來,感到輕鬆。
在懸掛著遲浩田政委的照片前,朱彥夫抬起殘臂行了個軍禮:“老首長,你的戰士朱彥夫向你報告,《雪蚯》終於完成了,請老首長檢閱!”
“走啊,有話回來再跟老首長說吧。”陳希榮收拾好書稿催促道。
他們要把手寫書稿打成電子文稿,並打印出來。他們跑了幾家打字文印店,選擇了最低要3000元打印費的一家打印店。
接著陳希榮又陪同朱彥夫到縣政府,谘詢遲浩田政委現在的具體聯係地址。他們要給政委寄去打印的書稿,彙報創作情況。朱彥夫沒忘記老首長7年前等著看他書的話。縣裏的同誌告訴朱彥夫,遲浩田早已從濟南軍區調進北京,現在已經是中央軍委副主席、國務委員兼國防部部長了。
聽到這一消息,朱彥夫喜憂參半。喜的是老首長得到黨中央的信任,擔任國家要職;憂的是老首長心裏裝著國家大事,還記得他這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嗎?就算是老首長記得他,他怎麼能忍心打擾日理萬機的老首長呢?
陳希榮建議:“給老首長寫封信吧。老首長那樣關心你,寫封信也是你的禮貌。”
“7年了,老首長還記得他說過的話嗎?老首長現在心裏裝著許許多多大事,我們這樣添亂合適嗎?”朱彥夫還是有些擔心。
“這不是你向組織要照顧,而是你向老首長彙報工作,有啥不合適的。”陳希榮了解朱彥夫一生最不願意的就是麻煩別人,“人家老首長給你買了那麼多營養品,還希望你好好寫書。你寫好了,就應該向老首長彙報呀!”
朱彥夫聽了陳希榮的話,寫好一封信寄往北京。
燈光下,遲浩田上將顯得非常激動。他剛剛看過朱彥夫的來信,8年前與朱彥夫相會的一幕一下子拉到了眼前。將軍雖然沒有看到書稿,但他覺得,這部洋洋40萬字耗時8年磨煉出來的書稿,是出自一名在朝鮮戰場上失去四肢的鋼鐵戰士之手,一定是一部宣揚革命英雄主義、弘揚無產階級正氣的好書。
遲浩田上將想到了黃河出版社。黃河出版社是一家由濟南軍區政治部主管、主辦的軍隊出版社,是遲浩田在濟南軍區任政委時親自組建的。近10年來,這個社出版了大量深受廣大指戰員和人民群眾喜愛的優秀圖書,很多書獲得了全國、全軍的優秀圖書獎,在全國乃至世界影響都很大。
將軍拿起筆連夜給朱彥夫回信。信寫好後,將軍又要通了濟南軍區政治部主任袁守芳的電話……
朱彥夫沒想到,他的信剛剛寄出6天時間就收到了遲浩田上將的親筆回信,接著又收到一封來自黃河出版社的信。
黃河出版社來信說,書稿可以由朱彥夫親自送到黃河出版社,也可以通過郵局寄到黃河出版社。信中詳細介紹了黃河出版社的地址和聯係電話。
“沂源有到濟南的長途車,我想還是送稿過去。”朱彥夫激動不已,對同樣激動的陳希榮說,“你陪我去,明天就走,你好好準備一下。”
到省城吃住都得花錢。為了節省開支,陳希榮天沒亮就爬了起來,蒸了一大籠饅頭。吃過早飯,他們帶著打印好的文稿,背著饅頭,乘上了去濟南的長途車。車到達濟南天已黑了下來,朱彥夫和陳希榮搭乘出租車來到黃河出版社,在附近找了一家非常簡陋的小旅館住了下來。
第二天8點,朱彥夫按照信上所寫號碼,給黃河出版社打電話,可是沒人接聽。
“大爺,你找的是哪家單位?今天是星期天,星期天有些單位是不上班的。”旅店老板提醒。
原來如此。朱彥夫隻想著早一天送稿,根本沒想到休息日問題。看來隻得在這裏白等一天了。朱彥夫和陳希榮饅頭就著鹹菜和白開水,打發了這一日三餐。
第二天,濟南軍區政治部主任袁守芳接到黃河出版社的電話,得知朱彥夫已到濟南,指示秘書下達通知:“通知李存葆負責接待朱彥夫同誌。通知創作室和黃河出版社負責人立即到我這裏來一下!”
出版社社長和創作室的幾位負責人走進袁主任辦公室。
袁守芳主任開門見山說:“沂源縣有位老革命英雄,叫朱彥夫,在抗美援朝戰爭中失去了四肢。他沒有躺在榮軍醫院接受照顧,而是回到農村老家帶領父老鄉親苦戰25年改變了家鄉的落後麵貌。他從村支書崗位上退下來以後,又花費了整整7年時間,寫出了40萬字的書稿,表現了革命英雄主義精神。這是人間的奇跡呀!遲浩田上將被這種精神感動了,決定把這部書交給我們黃河出版社出版。這件事我與李存葆同誌談過,一致認為這部書到底能出不能出,要由作品說話。作者和書稿馬上就到,你們要認真審閱這部書稿,分別拿出審讀意見,直接向我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