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淩晨一點,夜晚的火車上就安靜了下來,雖然還亮著燈,雖然還有一些神情疲倦的大姐磕著瓜子兒說話,但是他們交談的聲音明顯小了幾個調兒。
我靠著床邊,旁邊的一位爺們兒已經抱著胳膊陷入了熟睡,而對麵的哥們兒似乎在用肢體語言告訴我他好像兩三天沒有洗腳了,我真搞不懂為啥火車上總是有這種人,他們似乎很喜歡脫了鞋然後平躺在座位上擺出一副看上去好像大蝦仁兒似的嬰兒睡姿。
雖然說脫不脫那是他的事兒聞不聞那是我的事兒,但是你白襪子都變黃了居然還好意思拿出來顯擺?我無奈的笑了笑,隻好轉過了頭去。
說起來很多次韓萬春都跟我說,說你現在一個月最低也三四千進賬,也算個小白領了,出門別跟個要飯的似的,再咋的也買張臥鋪票,起碼不那麼遭罪啊,而我卻搖了搖頭,說起來我和他不一樣,他老哥兒一個有吃喝嫖賭的資本,而我卻不行。
而且硬座我也坐慣了,除了會碰到一些不講究亂扔果皮以及拖鞋亮腳的主外,我也覺得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車廂裏麵的空氣倒是很悶很油,那種混合了多種味道的空氣聞久了也就習慣了,我擦了擦鼻子上的汗,冬天靠窗的座位也就是這點不好,一條胳膊冷一條胳膊熱,我緊了緊衣服,當時泛起了一點睡意,於是便把小桌子上的水瓶子往前挪了挪,趴在了上麵轉頭望向窗外。
窗外一片漆黑,耳旁傳來的是大媽們低語家常以及那似乎永遠都不會停止的咣當當,咣當當,那是車輪壓在鐵軌上的聲音,隻要留意,相當催眠。
不知不覺間,我睡著了。
很奇怪,那天我居然又做了一個熟悉的夢,我夢見自己身處在一個荒野之中,分不清東南西北,而就在我四處亂走的時候,忽然看見了一座孤墳,由於是做夢,所以那墓碑之上的字跡我也看不清是什麼,大家都知道,夢裏麵雖然會感覺到害怕,但是身體似乎不受頭腦影響,所以我便想走上前去看看那墓碑上麵寫的到底是什麼字,可等我剛一上前的時候,忽然從那墳墓之後竄出了一條大青狗。
這條大青狗以前我似乎也夢到過,當時在夢裏我還挺納悶兒,心想著這誰啊?從哪兒冒出來的?而那條大青狗蹲坐在墓碑之前蹬著我,我剛想上前觀看,這畜生突然對著我狂吼了起來,我心想著你朝我叫喚什麼啊,我招你惹你了?
不過見它叫喚的厲害,我倒也停住了腳步並向後退去,可哪料到我即使後退那條狗也沒有停下,反而叫喚了更厲害了,似乎隨時都能撲上來的樣子,我見這瘋狗對我不停的叫喚,心裏也就有點生氣,於是便大罵道:“你這畜生瞎叫喚什麼?”
那條狗忽然貓下了腰,然後竟然朝我撲了過來,我想要躲閃,可是卻怎麼也動彈不得,而這時我才發現,那條狗的目標似乎不是我,它一邊跑一邊蹬著我的背後,就好像我的背後有什麼東西似的,於是我便想回頭看看,可是還沒等回頭,忽然腳邊一痛,我身上頓時一個激靈,心想著這孽畜不會是咬了我吧。
可這一哆嗦不要緊,我竟然醒了,而此時耳邊傳來了一個爺們兒粗狂遼寧口音:“來把腳抬一下!!”
原來是列車員掃地掃到這裏了,我抬起了頭,打了哈欠,然後揉了揉幹澀的眼睛,望了望窗外,此時天還沒亮,我對著那列車員說道:“離到沈陽還有多長時間?”
那列車員頭也沒抬就對我說:“還有兩站。”
我記得這輛車是早上六點多到沈陽,所以現在應該是四五點鍾吧,我抻了個懶腰,然後一邊吧嗒滿是苦味的嘴巴一邊站了起身,揉著腦袋走到了車廂連接處,在這兒睡覺睡得我腦袋疼,難怪要做被狗咬的夢了,我心裏想著。
抽了根煙後我感覺好了不少,於是便有回到了座位之上,眼瞅著天色一點點的亮了起來,這讓我心情好了不少,一個小時候,沈陽到了,我拎著我的琴袋下了車,沒法子,那個要命的開元鼓我還真就不敢放在家裏,隻能隨身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