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上元(1 / 2)

元夜,鄭國公府,錦燈滿目。

此時,無論是花匠的孩子,還是國公的孩子,都一樣快樂,他們結伴而行,在護衛的隨同下湧進人群,享受著少有的自由和快樂。

但是有一個孩子不同,他坐在門房的台階上,和出去玩耍的孩子們打了招呼,然後托著腮,仰望天空。

門房老張端著壺賜下來的酒坐到兒子身邊,說:“雀兒,咋不去玩去。”

老張的話帶著口音,這個雀兒聽起來,就像是巧兒。

雀兒的小臉上露出了與他的年齡並不相稱的成熟,略帶厭棄地說到:“沒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哪一天都要看小王爺的臉色行事,好容易今兒得了逍遙,鬼才願意湊上去做個奴才。”

等閑的下人奴仆聽了這話必然是勃然大怒,不打出花兒來都表不得自家忠心,然而老張畢竟是雀兒的爹,他呼嚕了自家兒子一下,笑著說到:“雀兒,這番話你說給老爹說也就罷了,卻不要同著外人,不然免不了一頓棒槌。”

雀兒抓住自己老爹粗糙的大手,說:“兒子省得,若不是您問,這番話我也不會說。”

雀兒其實一直都很納悶,自家老爹無論是人品學識還是武藝,都不是泛泛之輩,不知為何竟然甘願做起了這家的門房來。

老張感受到兒子的一番孝心,不由得老懷大慰,半壺燒酒一口下肚,舒坦地打了一個酒嗝,道:“兒砸,爹問你,你這輩子最想要的是啥。”

這句話外人聽起來很怪,雀兒不過是個剛滿十歲的半大孩子,哪裏有什麼這輩子的說法,可是這種對話在二人之間卻是再正常不過了。

這不是雀兒第一次回答類似的問題了,他的答案也從未改變:“兒子想要逍遙,一切空間,永恒逍遙。”

這句話,來自老張床頭上的一本道經,雀兒四歲的時候便已經通讀過,更是將這一句話銘刻在了心裏。

“逍遙啊……”

老張砸了咂嘴,刺溜一聲又給自己灌了口酒,似乎下了什麼決心一般,道:“兒砸,既然你要逍遙,那老爹我就給你一條路。”

雀兒心裏一驚,這是他第一次從自家老爹嘴裏聽到這樣的話,更加重要的是,這句話中蘊含的意味讓他感覺到了深深的不安。

沒等雀兒搭話,老張複又說到:“兒啊,逍遙不易,這路太難,難上路,難回頭,你可願意?”

“自然願意。”雀兒點頭,緊接著又道:“然而兒子不願父親為難,若是兒子求逍遙要父親受難,這逍遙,不求也罷。”

聽得這話,老張竟然咧嘴大笑:“沒想到,我張家竟然出了一棵寶樹,好啊,好啊,有子如此,老子這輩子真他娘的值了。”

這話語中竟然是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決絕和灑脫,讓雀兒聽了心中不覺發寒,雙手攬住老爹手臂,急切道:“爹爹,兒子不要逍遙了便是,你莫要離開孩兒。”

他這話中真心實意,便是聾子也看得出,瞎子也聽得見,雖然雀兒是穿越而來,但是十年下來,老張便是他父親,血脈勾連,親情湘濡,摻不得半點虛假。

老張笑得更加開懷,如釋重負:“你老爹這一輩子文不成武不就,對不起的人又實在太多,我兒有此誌向,老爹如何能不為你開路。”

話音方落,隻見老張腰間清光一閃飆入蒼穹,看得雀兒楞在當場,老張卻開懷大笑,笑聲之隆,竟然是將整個國公府都籠罩進去。

這樣不行,雀兒心知,今日自己一番話定時觸動了老爹的心事,此時也顧不上別的,竟然是露出赤子之情,攬著自家爹爹的手臂就要往回走:“老爹,快走,快走!我不要逍遙,不要什麼長生,我隻要你,咱們快走,我伺候您,咱們快走!”

雀兒雖然隻有十歲,但是老張從小嗬護,強身健體的法子教過,肉食也未曾斷過,體格比起十三四的孩子來也不見得弱,等閑成年人被這麼一拽也要踉蹌,卻不想老張竟仿佛足下生根,怎麼都拽不動,急得雀兒都要哭出來。

老張將雀兒攬進懷裏,感受到衣襟被淚水**,眼眶不禁有些發紅:“雀兒,乖,老爹自己欠的債,總歸要還。”

話音未落,天邊一道銀光仿佛流星般降臨,老張將雀兒推開,抱拳行禮,長聲道:“弟子張霸,恭迎掌門師姐。”

銀光散去,卻是有一女子禦劍而來,來人落地,腳下古劍翻騰插回背後劍鞘,先是深深看了一眼老張,隨後掃過雀兒。

氣氛緊張,老張行禮的雙手未曾放下,女子也一言未發,空氣都仿佛在這瞬間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