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看你是個好人才多嘴的,您老人家不要浪費時間了趕緊走吧。喬漪淺心裏暗道。
“是嗎?”葉墨淵推推圓框眼鏡,笑容透出些許狡黠,“九點鍾走廊會關燈哦,我記得有人怕黑。”
喬漪淺一滯。的確,放置鋼琴的大廳到九點會有人來關燈,並會鎖上大門,隻留一扇側門供人通行,從大廳到側門需要經過一條走廊——因為熄了燈有沒有窗戶,所以絕對黑到伸手不見五指。而在中午的聊天裏,喬漪淺很沒出息提到過她怕黑怕獨自走夜路。
“呃……”剛才張牙舞爪的樣子瞬間無影無蹤,“這個……”
喬漪淺感覺自己就是個盧瑟(loser),現在心裏想要他留下來,又覺得自己太自私太虛偽,惹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所以說。”葉墨淵攤攤手,一臉勝利的表情,“好了,去練習吧。”
當第一天的訓練草草結束,喬漪淺僅能斷斷續續彈完整首曲子,她對這個不好不壞成果聳了聳肩。倒是在過走廊的時候,聽葉墨淵講著曆史趣聞,知道有人在身邊相陪,也就不覺得黑夜有那麼捉摸不定令人害怕了。
喬漪淺第一次和男孩子一起走夜路,隻覺得石磚被鞋底踏過的聲音,手臂擺動衣料摩擦的聲音,都聽的清清楚楚。明亮的月光自半空灑落,涼如水,溫和沁心。夜色漆刷了整個校園,又把它沐浴在淡淡的光暈裏,這是與白天截然不同的景致。
接下來喬漪淺的一天半都浸泡在了上課與練琴裏。中午她獨自去五樓,用大報告廳外的鋼琴,他卻未卜先知一樣,喬漪淺出電梯便發現,他已經微笑著等在鋼琴邊了,麵前依舊是一台電腦。這讓喬漪淺很歉意,覺得自己占了他的時間,而他不以為意。
休息的時候,兩人就開始天南地北的侃。喬漪淺知道了他也學過鋼琴可到現在就隻會彈“我的太陽”的伴奏了,知道了他對人性的看法【這是什麼神跳躍】,知道了他是死忠哈迷——其實這個從他那副不時戴上的圓框眼鏡就知道了,還有他曾問喬漪淺要不要八月的時候去杭外,他的學校,看魁地奇比賽。
他的一些小習慣她也知道了。校園裏沒有開水供應,他每次都會帶兩瓶evian,然後極其紳士地讓一瓶給她;closing表演的人很多,有時段會沒有琴練,所以每次走之前他會用紙折一個三棱錐,一本正經寫“吃飯ing”或者“廁所ing”架在鋼琴頂蓋上,他說這樣再被占的時候就有理由奪回來了;還有,他隻要一個插頭就能活很久,這是某次晚上又關燈了的時候他說的,緣由是兩個人在五樓不由自主地想電梯停了樓梯門關了怎麼辦,他淡定地說他可以和電腦睡在一起,換來喬漪淺一個鄙視的眼神。
一天多的時間明明很短,喬漪淺卻覺得很長,她有種已經忙碌了五六天的感覺,大概是因為每一分鍾都在使用的原因。兩人練練琴,聊聊天,期間有無比人妻的counsellor學長來送飲料,有喬漪淺排練完畢的本班同學來調侃他們“孤男寡女”,也有三兩的女生來搭訕——喬漪淺當然知道不是來搭訕她的。
說到人氣,葉墨淵絕對是很高的。某一次他們竟然用到了那個二貨三棱錐,葉墨淵對著圍在琴邊的女生開口:“這位姐姐……”
說實話那個女生長得確實比較成熟,但這位一開口就叫姐姐,喬漪淺忍不住笑,感覺到有人要倒黴了,隻是不知道是兩人中的誰而已。
果然那個女生笑嘻嘻反駁,隻不過笑容有些僵硬:“什麼姐姐啊,我應該和你差不多大吧。”
葉墨淵一臉無辜:“這樣啊。我是九九年的。”
旁邊的女生們切切私語起來,現在輪到那個女生驚訝了:“天啊這麼小!天才啊!”
葉墨淵似是無意地說:“這架鋼琴我們剛剛在用,那個牌子是我們留下的。”說完指指三棱錐。
女生們趕緊讓到一邊。那女生看著葉墨淵笑道:“你美聲唱的真好。可不可以教教我們?”
喬漪淺看了看她誌在必得的表情聳肩。從開始她就是被忽視的存在,不過這倒不是她在意的,她隻想看那個貌似沒有心機的男孩究竟怎麼麵對一群女孩子的圍攻。
“這個啊,”葉墨淵一臉標準的招牌微笑,“很抱歉,我不教比我老的女人。”
太傷人了!喬漪淺幾乎要大笑出聲,對葉墨淵的印象再次改觀。果然人不能貌相啊!什麼叫笑裏藏針?什麼叫綿裏藏針?什麼叫剛柔並濟?什麼叫軟硬兼施?
如此直觀!
葉墨淵注視著那一群吞翔一樣表情的女生們悻悻離開,輕聲自語道:“其實我是九七年的……”
喬漪淺徹底憋不住了,扶著鋼琴笑得彎下腰來。而葉墨淵仍是一臉無辜地笑容。
“你真受歡迎,可是這樣會有人心碎的。”喬漪淺笑的斷斷續續。
“沒辦法,總會遇到一些人的。”葉墨淵微笑著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