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老頭明顯是半桶水叮當響,“藥王”這麼響亮的名號也能記成“藥聖”。因此沒好氣地對老大夫說,“大夫,孫大夫是‘藥王’,不是‘藥聖’。”
老頭揚了揚眉毛,一副老子教訓孫子的語氣對翁寒說“年輕人,這你就不懂了吧,別看老人家我上了年紀,記性恐怕比你還好,‘藥王’孫思邈孫大夫的大名誰人不知,《千金要方》老朽倒背如流!聽好了,這‘藥聖’恰好是‘藥王’的關門弟子,同樣姓孫,近年來在西域行醫,你初來乍到沒聽過也很正常,就算是尋常大夫,也不一定聽過!也就老朽我醫術了得,蒙‘藥聖’看得起,可以不時與他談論醫術,一般人啊,還???”
“那這‘藥聖’現在在高昌城嗎?”翁寒趕緊打斷老頭子的吹牛皮,他知道,人一旦上了年紀,就容易囉嗦,容易懷舊,生怕得不到年輕力壯的人的關注和尊重。一旦逮著了機會,便會將自己的光榮事跡從穿開襠褲的快樂講到穿壽衣的惆悵,不阻止他,可能玄奘等不到見這所謂的藥聖了。
老頭見翁寒請教自己,態度恭敬,眼神關切,雖然想再享受一下這個時刻,但也清楚眼下不能耽擱救人,揚起嘴角說道:“佛祖保佑,‘藥聖’這幾日正好在高昌城西,你快抱上和尚,我帶你去找他,快!”
翁寒小心翼翼地用被子裹住了玄奘,正要出門,想起兩把兵器還塞在床底,心裏害怕再被“佛毅”影響,隨手抄起客棧曬在窗外的被單,附身將兩把神兵用被單裹住,背在背上。
老頭早在客棧門口等候。翁寒騎出馬來,一把拎起老頭,三人一馬,徑往城西奔去。
果然這藥聖就在城外不遠處,出城不到一刻鍾,三人便來到一處平房麵前,那平房造型十分奇特,整個屋子居然是枕在木頭上的,那些木頭表麵裹上了一層不知是蠟還是油的物體,反射著太陽光,木頭橫豎相交,編成了網狀。
老頭趕緊揚手示意翁寒停下,躍下馬,哐哐哐敲了木門三下,嘴裏喊著:“老師老師,在家嗎”。
不一會兒,門開了,站在陽光下的翁寒眯起眼死死盯住門內,屋內黑乎乎一片,啥都看不到,自從出城後便一直攢在手裏的長槍握得更緊了。
黑暗中,緩緩走出一個瘦削的身影,身材不比老頭高大到哪裏去,翁寒見仔細了,發現出來的是個約莫五十歲的中年男子,身材瘦小,四肢細長,雙肩尤其瘦削,偏偏卻長著滿臉的絡腮胡子,胡子跟翁寒的截然不同,紋路清晰,顯然是精心打理過,頭發梳成高高的發髻,也是幹淨整潔。一雙眼睛十分精神。
那人見到老頭,親切說到,“牙大夫,怎麼是你來了,怎麼,又有疑難雜症讓老夫解決嗎,哈哈”。
翁寒聽到他的聲音,頓時一身雞皮疙瘩,好好的一個大男人,說話聲音卻那麼尖,娘裏娘氣,偏偏還長著大胡子,叫著老夫。
牙老頭顯然對這個並不反感,興奮地說道:“孫老師早上好,不是什麼疑難雜症,不過醫治難度很大,是嚴重的外傷”。
藥聖這時注意到馬上的兩人,目光落到玄奘臉上,後者臉色一片通紅,心裏知道不妙,說道:“趕緊把他抱進來!”
翁寒不敢耽擱,趕緊把玄奘抱入屋內,手裏握著的槍槍尖始終對著這藥聖。
一進屋,翁寒便聞到一股香氣,像是草藥的香味,又似乎有別的奇妙異香夾在裏頭,趕緊屏住了呼吸。
“快快快,放床上,”藥聖指揮著翁寒,見翁寒癟著嘴在閉氣,沒好氣地說:“沒有迷藥,誰有那閑心思害你;我跟你說,你要再不醫治這光頭,他就要死啦”。
翁寒心裏也知道情況,眼下隻能選擇相信這陰陽怪氣的藥聖,把玄奘抱到床上,鞠了一躬,說:“那就拜托大夫了”。
“誒,你別走啊,過來幫忙把和尚的衣服脫了,脫上衣就好,褲子留著。”
翁寒按照吩咐,小心翼翼將玄奘的衣服脫下,藥聖又說道:“髒衣服你拿出去,屋子後麵有水,你記得把衣服洗了曬了,臭死了。洗完後你自己找地方玩去,別打擾我們。牙大夫,你留在這裏幫我的忙。”
翁寒心想,人都還沒救,洗什麼衣服,剛要說話,孫藥聖似乎看穿了他的心事,瞪了翁寒一眼,罵道:“拖拖拉拉,還不趕快去洗!”
翁寒被瞪得頭皮發麻,抱起玄奘染滿了血的衣服,灰溜溜地跑到後院去了。
後院整齊得放了三大缸的水,用木板蓋住。還細心地用刀子分別刻上了“廚”、“浴”、“廢”三個字標注水的用途。翁寒打開刻著“浴”字水缸蓋子,用木桶盛了一桶水,一把將衣服扔進了桶裏。
長那麼大,這應該是自己第一次洗衣服,翁寒心裏一陣不爽,效仿以前自己家裏的女仆洗衣服的樣子,脫下鞋子,開始用腳踩衣服。
腳一踩下去,便感到玄奘的衣服有點硬,翁寒心想,即便是血跡幹透了,也不可能這麼硬,奇怪之際,他拿起衣服,發現被沙烈華砍開的口子裏麵,露出一層暗袋,裏麵用黃色的防水油紙包著一袋東西。翁寒打開油紙,展開一看,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