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西漢宣帝時起,朝廷便命部分士卒攜家屬往車師前部屯田,一邊耕地一邊為漢王朝堅守西域。因所駐守地方“地勢高敞,人庶昌盛”,稱為高昌壁。後漢亡晉替,晉滅隋興,再到如今大唐問鼎,高昌國也曆經闞氏、張氏、馬氏,直至今日麴氏治國,已有數百年曆史。由於先輩原是漢軍,五胡亂華時代,又有大批漢人躲避中原戰火而來,因此,高昌雖為玉門關外最大的國家,但在關外大大小小的胡人國家裏實屬異類,因為從王族到百姓,均為漢人。
據史書記載,距玄奘西行約兩百年至三百年前,佛教開始從中原回傳高昌,隨後,佛教成為了這片綠地上的人民心靈最大的寄托,待到麴氏統治高昌時期,佛教迎來了其鼎盛時期,成為了這個國家的國教。
因此,半個月後,當玄奘站在高昌王宮的高處,看到城內林立的寺廟和不時升起的嫋嫋香煙時,心中真切地感受到了這片佛祖的土地上,人們虔誠的向佛之心所帶來的寧靜與祥和。回首自己不顧一切私自出境以來,所經曆的九死一生,從瓜州漫天的通緝令,到石磐陀的意圖謀害,再到茫茫大漠缺水少食的生死一線,以及前些日子的覬覦佛門至寶的盜匪搶劫,這些,都讓玄奘深感到佛祖設下的種種大難對自己意誌的考驗,但每一次的逢凶化吉,又冥冥中感受到了佛祖對自己的眷顧。
如今眼前佛光普照下高昌城的寧靜太平,讓玄奘更加向往此行的終點——那萬藏藏經之所,佛祖誕生之地了。如果大唐也能像這高昌城一樣,不起戰火,百姓智慧通透,安居樂業,了無煩惱,該有多好。
翁寒的到來打斷了玄奘的思路:“大師,你果然在這裏,高昌王今天的課上完了?”
玄奘聽到翁寒的調侃,笑了起來,自己療傷的這些日子,高昌王可以說是將對他的禮遇做到的極致,接玄奘到宮中直接住下不說,出入更是對玄奘行跪拜之禮,每日拉著整個王族聽玄奘講經授課,聆聽佛法。若不是玄奘身體未愈需要休息,怕是這每日傍晚片刻的安寧都不會有。
“高昌王一心向佛,實乃佛門之幸事。”
“那大師是打算答應高昌王的請求了?”翁寒死死盯著玄奘。
玄奘皺緊了眉頭,回想起高昌王昨日的話語:“自從知道法師的大名,手舞足蹈,就請留在高昌。高昌僧眾雖少,也有數千,都可以手執經卷侍奉左右。法師留在高昌,舉國之人都可以聆聽教誨。”
“翁施主,玄奘西行,隻為求法,因此,高昌王的美意,貧僧萬不可接受。”
“可是大師,這前路漫漫,也不知什麼時候可以去到西天,而且沿途凶險,此番若不是藥聖出手相助,大師恐怕已經。”翁寒不禁擔心。
“求佛之路,必然要經曆九九八十一難,生死考驗,這一切,早在玄奘的意料之中。為證得正果,取得正經,玄奘就算身死也無怨無悔。”
“可是大師,你真的覺得,求得了真經,便可以解救眾生,消弭他們的苦惡了嗎?我們漢人有句話,叫人心隔肚皮,人的本性之惡,惡性之深,實在是超出你我之想象。”
“翁施主,人人皆可成佛。世人之惡,在於其前世罪孽,需得今生求解脫。然而,求得正果之道,迷途眾多,世人不得其法,因此才會在這塵世糾纏。貧僧此次西去,正是要求得佛法,讓眾人走上正道,得到解脫。”
“可是大師,罪孽太深之人,也可以求得正果嗎?”
“翁施主還記得那天貧僧對你說的話嗎,緣起緣滅,萬事皆有因果,隻要你虔心向佛,不斷追尋佛法,必然會找到你的答案的。須知了斷心魔,悟得皆空。”
“了斷心魔,悟得皆空,我一定謹記。大師,我”翁寒頓了頓,想了片刻,這些日子的相處,玄奘的睿智、堅韌徹底折服了他,決定改口自稱,說道“弟子有個疑問想請教法師,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玄奘掛起了熟悉的微笑,道:“翁施主想問的,是貧僧這一身的武功吧?”
翁寒點點頭,道:“大師不僅精通佛法,尤擅辨經,辯才無雙,名動帝京。偏不想,這武功居然也如此高強,弟子也算見過不少江湖好手了,實話實說,能勝過大師的,屈指可數,且都是名動天下的傳奇人物了。然而大師年紀,卻不過區區三十左右。你我都知,習武之道,全在反複操練,日積月累,即便有名師指點,也難以日近千裏。大師這等年紀就擁有如此武功,天分之高,實在是讓弟子佩服!”
“所以,施主是懷疑,我的真實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