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爺沒有頭發,頭上還有燒傷的疤痕,他的眉毛不成對,右邊眉毛是禿的,左邊的眉毛又過分的長,白色的,耷拉到眼角,就像傳說中的白眉道人。他胡子刮得幹幹淨淨的,唯留那一枝獨秀的白眉。
聽關雪彤說,外公的白眉是他最愛護的,誰都不能碰,更別說幫忙修剪了。詹星野猜測可能白眉是老人從火災中死裏逃生的見證。
老爺爺不愛說話,即使說話也不大聽得懂他在說什麼,他也沒表情,板著個臉,安安靜靜自己呆著。似乎他自己是個陌生人。即使自己的外孫女他也似乎不認識。
最鬱悶的是,頭一天相處了一天,第二天詹星野到關雪彤家,老爺爺根本認不得他,甚至把他當陌生人往外驅趕。
關雪彤跑去才化解尷尬。關雪彤告訴詹星野,她的外公記不得任何人的麵相,簡單說就是一個臉盲。她外公的臉盲並不是天生的,而是在一次火災中,外公為救外婆,被燒斷的房梁砸中了頭,以後就再也記不得任何人的麵相了。
據醫生說外公的家族血脈裏有隱形的臉盲基因,嚴重的頭部刺激會誘發臉盲症。
薛阿姨對自己的女兒一直有隱憂,若不是關公的勸阻,關雪彤難逃從小戴著頭盔長大的命運。
詹星野知道了老爺爺是臉盲,連親人也每天都要重新認識一遍,可以想見這個老人是多麼的孤獨。
詹星野喜歡跟老人相處,特別是老成仙風道骨的老人,因為他小時候對村裏王瞎子的情愫至今不泯。
詹星野輔導關雪彤的功課之外,還跟她一起陪老人家說話,給他捶背。三五個周末下來,老人版刻一樣的臉,開始舒活了。
一次聊天中,關雪彤有意無意說了一句話:
星野哥哥,如果以後哪天我跟外公一樣記不住別人的臉了,你放心,你我肯定認得出來。如果我臉盲了,我更要嫁給你,這輩子就認得你。
呸呸呸,趕快把話收回去,你怎麼會跟你外公一樣發病臉盲呢?多不吉利!詹星野霎時臉紅,趕緊岔開話題。
關雪彤撅著小嘴,長吸一口氣,像吸麵條一樣,最後抿嘴一咽,示意把剛才說的話已經吸回肚子裏了。
還有,女孩子家都到懂事的年齡了,還動不動就說嫁人,羞不羞呢?詹星野告誡她。
關雪彤隻是咯咯的笑著,切換狀態,湊到外公麵前奪過他的電動剃須刀幫他刮胡子。
……
半學期過去了,詹星野淡忘了小思念,自己給自己所定義的背叛,由起初在心裏磨來磨去、困擾不堪,到現在的風輕雲淡。
詹星野逐漸能將自己的精力和心思全部花在學習上了。也正因為有一段遺憾的記憶,詹星野更意識到好好讀書,不負韶華,才能將來有能力更好的去愛一個人。
這種心理反而起了激勵作用。詹星野把“好好讀書才能將來有能力更好地愛一個人”作為自己的一種信念。他用英語寫在課桌上:Good study, better love.
然而,他的同桌卻看出了相反的意思:學習是個好東西,而愛情更好呢。
他的同桌王奇是個悶騷,當他埋頭看書並且出奇的安靜時,書裏一定夾著****之類的異物。被實習的女老師發現過一次,當時他卻振振有詞:書中自有顏如玉,古人說的,我哪裏有錯?我這還不算什麼,那聊齋裏麵書生翻開書,還有活脫脫的美女躺在書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