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門口,為高考歸來的子女接駕洗塵的眾家長,都翹首等待著給子女一個擁抱,所迎接的不論是凱旋的,還是折戟沉沙的,那懷抱可以分享喜悅或者慰藉心靈。
然而,詹星野害怕看到老詹,特別是在黃菲菲身邊看見老詹,那一身道袍多丟人呀。詹星野的眼睛滴溜溜掃描著擁擠的人群,一旦發現目標立即躲開。
不過老詹的身影再也沒有出現,應該是已經抱著香碗乖乖回家了。
我們現在去哪?詹星野問。
出了校門,我們自由了,想去哪就去哪!黃菲菲在路邊小店買了兩根冰淇淋,給詹星野一根。
那就去文化廣場吧。
好啊。
走出家長和私家車組成的迷宮,在迷宮的邊緣,竄出一條大黃狗,汪汪叫著往黃菲菲身上撲,是她家的老黃,詹星野摟住老黃的脖子,並向四周張望,想必父母也來了。
樹蔭下麵,果然是父母的身影。菲爸興奮的發出啊啊的叫聲,菲媽攙扶他站起來,再拿一支拐杖撐在他腋下。
黃菲菲趕緊跑過去,攙扶著父親,責怪的問:你們怎麼來了呀?
菲爸發出開心的聲音,手裏比劃著,給女兒豎起大拇指。還蹭了幾步到詹星野麵前,照舊沉沉的拍拍他的肩膀,也給他豎大拇指。還用雙手虎口比劃一個大圈再縮小成小圈箍在詹星野腰上,意思是說詹星野瘦下來了很多。
一旁的母親對黃菲菲說:我們來接你的,我眼睛看不見,但我的腿行啊,你爸的腿不行,他的眼睛行啊。我背老家夥來的。那門口人太多,我們不想添堵,也擠不進去,就在這裏等了,生怕等不到你呢。
菲媽的眼睛幾乎全是白色的,本該黑色瞳孔,已經淡成一團煙霧了。
看見這麼身殘誌堅的父母和這麼優秀伶俐的女兒,詹星野禁不住感動的眼淚在眼眶一泫。一種強烈的保護欲被激發,他在心裏發誓,必以自己生命來保護好她。
黃菲菲攔了一輛三輪車,要送父母回去,父母不肯坐車,母親背起父親,說:我們甩腿(走)回去,莫花冤枉錢。
你是剛高考完吧,高考的娃都有大出息,你們都上車,我不收你們的錢。三輪車司機說話了。菲爸菲媽這才上車。老黃也詹星野也正好搭順風車去廣場。老黃一路追著車跑。
三輪車司機長得壯實,黑黝黝的皮膚泛著油光,三十出頭,愛聊天,一路講述著自己的故事:
我呀小時候家裏窮,小學二年級還沒念完,的虧我有一身力氣。我特別佩服文化人,看到你們這一家子,我心裏又愛又難受。窮人的娃早當家,兒子女兒都斯斯文文的,做父母的必有老來福啊……
被說成一家人,詹星野跟黃菲菲相視一笑,那笑裏洋溢著幸福。
三輪車經過文化廣場附近,詹星野叫三輪車師傅停一下他要下車,卻被啊啊叫的菲爸按住,菲媽也說:你跟我姑娘同學一場嘛,順道去家裏吃個飯,畢業了各奔前程,以後能不能見麵都不知道。
知我者,父母也。黃菲菲沒有說話,隻是一臉掩蓋住不的竊喜。
詹星野恭敬不如從命,就跟著一起去了黃菲菲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