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一)1(1 / 2)

工作組撤出師院,引來了第一批北京來串連的紅衛兵,師院內也像當年胡傳魁似拉起了“抗日的隊伍”--本地產“紅衛兵”,大多十來個人七、八條槍,遍地都是,各自為戰。這些紅衛兵成立之後第一件事就是上街“破四舊、鬥破鞋”。今天把“斯大林路”的街牌砸了,貼上“反修路”的牌;明天把“秋林公司”改名“東方紅公司”。遼遠曾經有一家天津“狗不理包子鋪”分店則改成“紅天津包子”。一時間眾人叫好,可是私下裏該叫斯大林路還是叫斯大林路;該叫秋林公司依舊叫秋林公司;該狗不理還是狗不理。新改的名字三天後就沒人叫了,忘掉了。

任憑窗外熱熱鬧鬧,陳偉才卻拿著鍾向左寫的《海瑞拉纖為誰拉?》稿子在屋裏一句一字斟酌著。鍾向左畢竟是個中學生,況且學得又不甚很好,嘴巴會說,筆杆子卻有限得很。當局長有秘書代勞,一旦自己捉筆上陣可就原形畢“漏”(露),不僅錯字別字滿目皆是,而且造句遣詞更是文不達意,甚至常常風馬牛不相及。

好在陳偉才肯靜心閱讀、細心改錯、下大功夫改正,有時整段劃掉,重新撰寫。十天之後這篇剛剛過萬的文章終於換了一個麵目出現在鍾向左眼前,讀起來順暢許多,朗朗上口且鏗鏘有力。

“好!小陳,到底是大學生,有文采!有力度!“鍾向左拍案叫好。

“鍾老師,你寫這個幹嗎?大家都在街上‘破四舊’,這有何用?”陳偉才問道,他心中十分疑惑不解。

鍾向左哈哈一笑:“小陳,好忘性,你忘了《海瑞罷官》,那是炸掉彭真北京市委的巨型炸彈。明天《海瑞拉纖》就是炸掉遼遠市委第一書記文謙和他狗婆娘林嵐的重磅炸彈!”

“你要炮轟市委,打倒文謙?”

“不錯,這是咱們名揚遼遠的唯一機會!”鍾向左並不隱瞞,“小陳,師院黨委已經被你的大字報衝垮了,工作組撤了,院長、書記都是死老虎了,誰還感興趣?現在的紅衛兵,十個人一個戰鬥隊,八個人一個什麼兵團,各自占個小山頭稱王稱霸。你今天穩坐釣魚台,不放線、不撒網,在屋裏幫我整理《海瑞拉纖》,為啥呀?”

“為啥呀!”

“別裝糊塗!你是準備一鳴驚人,振臂一呼,號召千軍萬馬,衝擊市委,打倒文謙!”

“哈哈,哈哈,知我者鍾主任也!”陳偉才放聲大笑,臉上滿是得意,“舍我其誰!”

鍾向左說道:“小陳,咱們必須知己知彼,這個文謙,原名晏澤元,四川省重慶人,自一九五一年一直擔任遼遠市市長,後來擔任第一書記、中央委員。他的政聲很好,清正廉潔,來遼遠第一件事立即鎮壓了江本正反革命集團,還鎮壓了一貫道反動會道門。又搞土改複查、整頓了農村根據地。又在城鄉搞了肅反,肅清了隱藏很深的反革命分子;又搞三反、五反,打擊了不法資本家和黨內貪汙腐敗分子。然而在五七年反右和五八年大躍進,他卻堅持右傾保守錯誤。為此他的老婆羅兆琪被定為階級異已分子而被捕。因為上麵有人讓他及時與羅離婚,才保住了他的中央委員和第一書記。因此他得了腦溢血而長期在職病休。到了一九六四年他配合北京的彭真、吳晗弄出個《海瑞拉纖》大毒草,與《海瑞罷官》遙相呼應,雖然由他的老婆林嵐出麵打前鋒,他本人確是幕後的真正黑手。這一切並非偶然,是有曆史根源的。他的底子很臭,二十年代他還是赴北平的學生,就當過西北軍閥的中將高參。一九二七年任湖北國民黨省黨部委員、教育廳清黨主任委員。從一九三五到一九四五年擔任過國民黨重慶市黨部委員,因為是四川軍閥劉稚龍的表妹夫,於是曾任劉的高參,還收過劉稚龍給的十萬大洋蓋了求精中學大樓。他一九二七年入黨,七月到武漢便失去聯係,一直到一九三六年十月才恢複黨的關係,他冒稱自己是老地下黨,是虛的!雖然他不曾被捕,沒有叛變過,可是參加國民黨是千真萬確的,為軍閥賣過命、替國民黨出過力可是千真萬確罷!所以,應該定性為埋藏在黨內的定時炸彈,是國民黨反動派的特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