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二)1(1 / 2)

“老弟,人生坎坷,你我相同。解放前我因為是地下黨,隻能遊走在刀尖上,必須處處小心。表麵風光,卻得處處設防,唯恐被人暗算。這一點你是想象不出來的。解放後,我們必須抓緊一切時間和機會為人民辦事,甚至隨時獻出自己和親人的性命。這一切都是為了黨和人民,職務高低不是我們的追求。我年長你幾歲,所以我鬥膽勸你幾句,好好對待人生,不可怨天尤人。我想過了,既然高中去不了,大學人滿為患。這樣你們夫婦去華光專科如何?”

“這個……文市長,恐怕不好吧。華光職業專科學校是一所職業學校。我們的專業用不上。”盧邦本有些遲疑。

“老弟,不是你說的那樣。華光有鋼鐵、化工專業,你們可以教普通物理、理論力學、無機化學、有機化學呀,這些課程都適合你們呀。”澤元推薦道。

“行,行,文市長,我們明天就去華光。”陸秀瓊非常高興帝答應道。

盧邦本卻大惑不解地看著澤元,問道:“文市長,你好像和你們那位教育局的領導不一樣啊。都是共產黨,為啥子不一樣呢?”

澤元笑了,說:“蘇東坡說得好: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共產黨的政策都相同,隻是認識看法做法不相同而已。好啦,盧老弟明天我會派車子來接二位去華光上班。”

陸秀瓊趕緊推了一下盧邦本:“快說謝謝文市長!”

盧邦本點點頭,說:“文市長,咱們大恩不言謝。你是我的學長,專業上你也功成名就,我盧某佩服。今天,學長如此肯降貴紆尊禮賢下士,盧某更是敬佩有加,沒齒不忘。”

忽然院子外麵傳來聲音:“盧大哥,家中有客人?”隨著聲音一位三十五、六歲的男子進了院子。此人穿一身醬色西裝,左胸口袋插一方白絲帕露出少許方尖,雪白的襯衫硬領下係一條藍白斜紋真絲領帶,腳下一雙三截頭牛皮鞋亮亮的,蒼蠅上去也打滑。頭頂吹成披頭,顯得精神光彩。

盧邦本站起來招呼道:“肖老師,進來,我這兒有位貴客。”隨之他向澤元介紹道:“文市長,他叫肖仲希,我們在大學共事十年,教英語。和我們一齊被關進牢中,一齊被開除的。這些年一直在家中賦閑。”

澤元伸出手來與他握手,說道:“幸會,幸會,本人叫文謙。”

肖仲希問道:“你該不是那位原名晏澤元,現在叫文謙的重慶市副市長吧?”

“慚愧,慚愧,正是敝人。讓肖老師見笑了。”

肖仲希一把抓住澤元的手,連聲說:“文市長好,文市長好!”

他轉過臉對盧邦本說:“盧大哥,你好有本事喲,讓堂堂的文市長大駕光臨你這間破屋陋室。正應了劉禹錫說的斯是陋室……哈哈,哈哈。”大聲笑起來,“來往無白丁!”

“肖老師,莫笑,文市長這是禮賢下士,不以寒舍簡陋而屈駕光臨,共產黨才是真正愛護咱們這些不合群的窮酸。”盧邦本說道。

“盧大哥,我絕不是別有他意。文謙市長,並非尋常人物。解放前重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那是文人中的姣姣者,無論學識人品都讓我們這些窮酸佩服不已。文市長,我雖出身軍閥地主家庭,雖然母親是原配正室夫人,卻因出身卑微,被我那老不死的老爺子冷落鬱鬱而死。老爺子雖然娶了五房姨太太,卻生不出兒子,盡生些女娃子。因為是獨子,他不得不讓我上學讀大學。從小我就看到我那個當師長的老爺子搶地盤、搜刮民脂民膏。為了霸占寡婦人家田產,不惜誣告寡婦通奸通匪,殺了人家老小十口。可是看到中央軍和國民黨進川以後和我家老爺子一般黑,有過之無不及,我就看不起國民黨三青團,自稱自己是不問政治隻問女人。老爺子為了收攏我的心,二十歲那年給我娶了正室夫人,後來每年給我娶個十六歲的小妾,一共九個小妾。我才不買他的賬呢,還是不跟他幹壞事。解放後老爺子叫解放軍敲了砂鍋(方言:意思是槍斃了)我才高興呢。家裏人要我披麻戴孝。我說老爺子生前害死多少人,欺男霸女,壞事做絕。叫共產黨敲了砂鍋,該死!以前我聽說你是四川王劉稚龍的表妹夫,給了你個中將高參,你不幹,偏要當什麼校長,窮教書的。後來你大哥是重慶市黨部書記長,中統頭子。你不去巴結,去大學教書。真是個怪人。現在你身為副市長,卻還是一介布衣,隨隨便便就跑到九龍坡這些農村鄉下來了,也不帶個隨從,不怕人打黑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