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長勝和援朝終於告別兆琪回四川了。走在北京街頭上看見人們爭相買酒買肉形喜於色,悄悄的議論著‘四人幫’倒台的消息。雖然坊間都流傳開了,可是報紙、電台、電視台都仍然沉默著,沒有一個字透漏出這個大好消息。長勝和援朝互相會意地看了看,他倆知道那位頂著“你辦事我放心”的遺囑的新任黨主席似乎不願意公開這個消息,依舊“按既定方針辦”下去。在火車上長勝和援朝聽見了各種各樣版本的“四人幫”倒台的消息。不過他倆從林青口中已經知曉“四人幫”被抓起來的內幕。所以他們緘口不言,隻是裝著饒有興趣的聽著乘客們大侃特侃這些小道消息,心中充滿了勝利的喜悅。
經過長達三十多個小時的長途旅行,火車終於抵達江佑。長勝和援朝下了火車搭上了公交車趕往廠家屬區。咦,這是怎麼回事?他倆看見車窗外閃過的路邊標語:“將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文化大革命就是好!”“堅決鎮壓‘四·五’天安門事件中的反革命分子!”“鄧小平是黑後台!”……
“看來這裏‘四人幫’陰魂不散!”援朝說道。
長勝點點頭,補充道:“報紙沒公布、電台沒廣播。這裏的人們自然不知道呀,仍然執行著‘四人幫’的反動路線,不管它!”
車到廠家屬區,倆人下了車,往援朝家走去。奇怪,沿路擠滿了工人和家屬,看見長勝和援朝急忙閃出道來讓他們過去,個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他倆仿佛是天外來客,惹人稀奇。
倆人來到任家那棟宿舍樓前空地前,看見這裏人更多了,真是裏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
“同誌們,讓個路,我和舅舅回來啦!”援朝大喊一聲。
仿佛聽到了炸雷,圍觀的人們立刻炸了鍋,閃出一條路來。長勝看見空地中間易老大挺胸腆肚拿著便攜式麥克站在兩個木箱上聲嘶力竭地喊道:“這個任木子一家子全市反革命分子!他的臭嶽母羅兆琪是反對偉大旗手、反對文化大革命的三反現行反革命。現在已經被中央逮捕,被無產階級專政鐵拳砸的稀爛。她的兒子、任木子的小舅哥晏長勝是個逃竄犯,中央頭號通緝犯……”
長勝一聽,怒不可遏,大步走上前,吼道:“胡說八道!我晏長勝什麼時候成了中央頭號通緝犯啦!我回遼遠找到了我的繼母林嵐副主任,我到北京救出了我的生母羅兆琪同誌,誰通緝我啦?誰啦,誰通緝過我!”
他把易老大推下木箱,站了上去向群眾亮相。
易老大一見長勝,徹底慌了神:“你,你……”援朝一把奪過他手中的便攜式麥克,遞給長勝,“舅舅,你講講!”
長勝拿著麥克大聲說道:“同誌們:大家不要聽這個易老大胡說八道,造謠汙蔑。同誌們,這些日子北京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十月六日黨中央果斷的逮捕了以那個旗手為首的‘四人幫’反黨集團,從而結束了這個長達十年的反黨集團的政治生命。同誌們,咱們黨從此開始了新的征程。粉碎‘四人幫’,人民得解放!”
突然從易老大身後竄出一個四十多歲滿臉橫肉的瘦高個子,左胳膊上帶著一個紅袖箍:“文化大革命群眾專政”,晃動著一麵紅旗,上麵印著“文化大革命就是好!”幾個字。他指著長勝罵道:“晏長勝,你少在這兒妖言蠱惑人心。現在的黨主席是堅決執行毛主席的‘既定方針’辦事的,一定要把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的,你媽和你都是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反革命分子!你們是逃不掉無產階級鐵拳嚴厲打擊的!同誌們,把晏長勝這個反革命分子抓起來!”
他身後七、八個嘍囉蠢蠢欲動摩拳擦掌要來抓長勝。援朝一下子跳出來擋在長勝麵前,大吼道:“不準動!”
這時在邊上站著的勝利一揮手,跳出來十多個青年工人挽袖子揚拳頭。勝利吼道:“誰敢動我舅舅,老子跟他拚了!”
滿臉橫肉的瘦高個子蠻橫地說:“晏長勝,你不要太囂張了,明天老子叫群專團的人來一定要把你揪出來示眾。”
勝利喊道:“弟兄們,給我狠狠揍這幫家夥!”
他手下的小青年們一下子湧上前去和捍衛團的人拳頭如雨,腳踢似飛地大打開來,立時哭爹叫娘之聲震耳,拳打腳踢亂成一團。
“住手!”突然一聲大喝,任木子帶著一隊公安武警戰士分開眾人來了。正在鏖戰的兩群人嚇得住手了,屏著氣站在兩邊。
公安武警中一個身穿四個口袋製服幹部掏出一張印有紅頭文件的紙宣讀道:“根據江佑鋼廠二分廠治安處提供的證據表明二分廠原職工趙雲吉等人假借組織群專團搞無產階級專政,煽動停工停產、破壞工廠重要設備,造成巨大經濟損失。經省檢察院批準,決定以破壞生產罪,對趙雲吉等人立即逮捕。”
兩名戰士走到滿臉橫肉的瘦高個子麵前給他戴上手銬。
接著那位幹部又讀另一份文件:“廣元市革委會文件。廣元市易家壩公社易家寨大隊村民易文革(綽號易老大),男,三十三歲,小學文化程度。易文革倚仗父親勢力,一貫在易家壩公社橫行霸道、欺壓鄉民。從一九七○年五月到一九七六年十月,他利用威脅要挾欺騙等方法先後強奸、騙奸本公社女青年九名,強奸年僅十四歲未成年女孩兩名。實屬屢教不改、流氓成性的流氓犯,根據廣元市檢察院上訴材料,批準以流氓罪將易文革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