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七年寒潮來的特別早,剛剛進入十一月一股由西伯利亞刮來的大風呼嘯而來,夾雜著滿天的大雪整整吹了一夜。氣溫由攝氏八度一下子降至攝氏零下八度。
早晨起來外層窗玻璃上結上了厚厚的冰花,“好看,好看,孃孃,快看呀,多好看!”長勝把林嵐拉到自己房間看窗花。
“好看,長勝,以後別叫嬢嬢,當地人聽不懂,還以為你叫我娘娘呢,過去皇帝老婆才叫娘娘,叫幹媽。記住了嗎?”林嵐笑著說道。
“記住了,嬢嬢,啊,幹媽!”長勝調皮地叫道。
“好,就叫幹媽!”林嵐很滿意吻了他的額頭。
“幹媽真香!”長勝還像小時候一樣。
“調皮!”林嵐親昵的又吻了他額頭一下。
兆琪則從衣櫃中翻出來帶著樟腦味的冬裝。吃過早飯後,她叫澤元穿上厚厚的純毛線褲子和毛衣,外套一身藏青麥爾登呢的幹部服,戴上一頂海獺皮帽子,一雙高筒棉皮鞋,外麵是一件帶獺皮領的匈牙利厚烤花呢子大衣。這身行裝是五五年林嵐催促著兆琪買的,她說:“嬸,現在咱們都定級發工資了,別老叫叔穿那身將校呢軍裝了。人家蘇軍的伊萬諾夫將軍都說文書記是市長,穿得和我們的戈比旦(俄語:上尉)一樣窮酸。”兆琪才下決心為澤元置下這身行頭,為此花光了所有補發的工資。
她讓兒子穿當時稱為衛生褲的絨衣絨褲,罩一件夾衣和一條單褲,外麵是他父親脫下的軍棉大衣,戴上帶耳朵的軍棉帽子,穿一雙棉大頭鞋。自己也穿上毛衣毛褲,麥爾登呢女士製服,深色匈牙利烤花呢女式大衣,圍一條紫色羊毛線織的長圍巾,穿一雙高跟棉皮鞋。林嵐也穿上毛衣毛褲,黑色呢女士製式衣褲,外麵裹一件雪白的麥爾登大衣,用一條兩米長白色毛圍巾把頭裹得嚴嚴實實。
“幹媽,你就是白雪公主,真美麗!”長勝背著書包,站在她麵前誇道。
“長勝,外麵冷,雪大,不好走,坐我的車,送你去學校。”林嵐說道。
自從林嵐當了副市長,配了一輛伏爾加車。澤元和兆琪都是吉爾車,高檔的。這一家子有三輛專車。鄰居都知道全是大幹部。
“不,幹媽,你不是不讓人知道我是市長的兒子嗎?你用車送我,人家不都知道了嗎?我還是坐十一號車上學吧。”說完他就衝出門,步行上學了。
門一開,寒風夾著雪花雪塵進到走廊裏。
“叔,嬸,我先走了,今天我下去看看各個學校,讓他們提前供暖,別把學生凍壞了。”林嵐說完就出門去了。
兆琪說:“老公,我也走了,我得叫總務處提前給教學大樓和辦公樓供暖。”說完她也走了。
澤元喊道:“小劉,小丁,穿戴好了嗎?多穿點兒,別凍著。”
“首長,我們穿好了。”小劉,小丁說道。
出了門澤元才知道,院子裏雪足足有一尺厚。他們穿過院子上來車,直奔市委而去。
車子開上主幹道,澤元透過窗簾看見沿街機關單位、工廠學校和商店的工作人員都在掃雪除雪,主幹道上積雪都被人們用鐵鍬、木鍁、大笤帚給推到路邊隔離帶堆好,隻等市政管理處派雪車運走,因此公交車和電車暢通無阻。
“很好。”澤元滿意的說道。一周前他就向林嵐布置任務,讓她負責組織全市群眾采取分片包幹方法落實除雪任務。任務完成好的,給予表揚獎勵;任務沒完成的,除了批評之外還要罰款,用罰款再雇人除雪。林嵐當天就召開全市電話會議把這件事落實到各區、幹道和各條街路上。
澤元心情很愉快,車子開進市委大樓領導幹部專用的地下停車場。小劉和小丁開了車門,護送澤元進了大樓,走進自己辦公室外的秘書間。秘書上前輕聲告訴他:“東北局的林青書記來了,在你辦公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