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雲姍站在光線昏暗的窗前,心也隨著外麵稀稀落落的雨點聲陰沉下來,開始咒罵起外麵的壞天氣。
巴掌大小的一塊地方已經足夠她容身,這個一個月隻要一百大洋的屋子是她偶然在路旁的小廣告上注意到的。為了節省開支,她毅然推掉了跟自己四年的同窗好友蘇瑤一起合租的房子,為此蘇瑤還差點跟自己翻了臉。
可是蘇瑤哪裏知道,哪怕是一塊錢,對於濮雲姍來說都是寶貴的,她寧願死,也不會讓自己的親人離開自己。
濮雲姍有一個弟弟,比自己足足小了五歲。因為家庭條件的受限,濮雲濤很早就輟學了。未成年的濮雲濤有著同齡人的叛逆和抱負,可是他社會經曆太少,來到濮雲姍上班的城市準備打工幫家裏分擔一些負擔,卻沒想到被幾個哥們牽連下水,參與了一次打架鬥毆,人被扣了不說,現在派出所已經發出了最後通牒,每個人罰款五萬,否則就隻能吃牢飯了。
濮雲姍接到電話的時候,差點沒從課堂中跳起來,她知道老弟的為人,從來就不是那種愛惹事生非的格調。五萬塊錢,她做夢都沒想到過的數字。可是老弟的事情是不能讓家人知道的,尤其是媽媽,身體本來就不好,知道了以後幫不上忙不說,說不定病情還會惡化。濮雲姍本來還想教訓老弟幾句,可是在派出所看到老弟消瘦的樣子就沒忍心說出口,最終咬咬牙說出了一句話,“什麼也不用擔心,錢的事情姐姐來想辦法,過兩天我來接你。”
現在,濮雲姍透過窗戶盯著窗外路邊的野花搖搖擺擺的在暴風雨中頑強的生長著,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耳邊又響起了熟悉的旋律,優美悅耳的鋼琴聲是從對麵的高樓大廈裏傳過來的。當初濮雲姍最難過的時候,就是被這夜裏的旋律所打動,她有時候會在想,為什麼上天要跟自己開一個這麼大的玩笑,為什麼要讓她經受如此多的磨難,有的人生來就含著金湯匙,而她,卻隻能為了生計奔波在洶湧的人潮裏。
就是這個旋律,每天都會在晚上十二點的時候響起。這個地方之所以租金便宜,就是因為對麵是一架鋼琴學校,白天夜裏,都是樂器的聲音,濮雲姍一開始的時候也不適應,但是時間久了,她就開始學會苦中作樂了,這個是她與生俱來的技能。
陶醉在琴聲裏的濮雲姍在猜測著彈鋼琴的主人,她能從琴聲中感受到那份寧靜,能讓她經曆風吹雨打的內心得到少許的慰籍。
“嗤…嗤…”
橘黃色寫字台上的手機閃出詭異的顏色,在這個冰冷的屋子裏顯得異常格格不入。這個寫字台可以算是這個屋子裏除了床唯一的家具了,很難想象平日裏桀驁不馴的優等生卸下麵具以後會如此卑微。
濮雲姍看到那個熟悉的號碼,眼裏閃過一絲亮光。窗台離床隻有十步左右的樣子,在這個三十二平米的房子裏,拿什麼東西都很方便。
“喂?”
“你是5號吧?今晚有大魚,你來不來?”
濮雲姍很想拒絕,可是她知道,她必須去,這個機會,錯過了或許就不會再有。
沉思了幾秒鍾,濮雲姍嘴裏堅定的蹦出兩個字,“我去。”
“那就好,你是老手了,我放心。”
對方冰冷的聲音被嘟嘟聲取代,濮雲姍的腦海裏一直都是忙音狀態。
整個過程都機械般的進行著,五分鍾以後,一個妖豔無比的女人已經站在了鏡子前。這個裝束是濮雲姍夜晚的偽裝,她現在這個樣子,是沒有人能夠認出來的。
夜裏的濮雲姍是個妓女!
她想起白天那些女同學鄙夷的眼神,心就開始隱隱作痛。妓女!濮雲姍那個時候多想衝上去給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幾個耳光,可是她不能。
她有時候也會暗自嘲諷,看著鏡子裏陌生的女人,濮雲姍隻有苦笑,你現在這個樣子,和妓女有什麼區別?
大雨滂沱的夜裏讓人寸步難行,連出租車也停在了路邊不再營業,一閃一閃的車燈隱約照出了一個瘦小的身影,很快的,就消失在了朦朧的大雨中。
?
歐陽亦朋的臉上掛著燦爛的微笑,小小年紀就能奪得這個大獎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從三歲開始練琴的他今天終於贏得了業界的肯定,同時也贏得了自己的自由。
這是他跟父親的約定。就在昨晚,他跟父親賭了一把,隻要他能摘得今晚的大獎,歐陽傑就同意暫時不讓自己的兒子去公司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