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江唐氏住到大壪來後,雖然外麵的閑話少了,但是江唐氏認為,這孤男寡女長期在一個鍋裏舀飯總不是個辦法。但是,看那意思,秀英和秉誠還沒得分鍋做飯的意思。於是這天,江唐氏就對秀英說:“秀英啦,你和秉誠兩個總不能長期弄個過下去嘛。”
秀英說:“不弄個過到起又咋個過呢?”
江唐氏說:“未必,你就真的沒有想過要嫁人嗎?”
秀英就笑著說:“姆吔,你老人家咋個又在說笑了喲?”
江唐氏說:“我這是好好的在跟你說個話,哪個跟你說啥子笑哦。”
秀英說:“你這啷個不是在說笑呢?我有好多歲數了你是最曉得的唦,我都是當婆的人了,你好久聽到別個說過當婆的人還在嫁人?未必我們女人就硬是離不得男人嗎?未必你要我再跟‘洪兒’找一個後公嗎?”
江唐氏聽秀英弄個一說,倒還真是覺得有些好笑,就笑著說:“這個嘛,倒還真是有些好笑。你要是當真的給‘洪兒’找一個後公的話,那周圍鄰舍的人怕要把牙巴都笑脫喲。”
秀英說:“就是嘛,人家還不說我是老不正經嗎?”
江唐氏說:“你嫁人不好聽,那秉誠娶堂客總是可以的唦?”
秀英說:“這個嘛也還是麻煩。”
江唐氏說:“這又咋個麻煩了呢?”
秀英說:“你看哈,那龍秉誠都是挨邊五十歲的人了,肯定是接不到青頭姑娘的了,如果再接個寡婦回來,帶一群娃兒到屋頭來,養起費力不說,又不是你親生的,二天認不認你都不曉得。況且,龍秉誠好不容易才有了芝兒這根苗苗,給她接個後娘回來,萬一要是對芝兒不好咋個整?”
這時,芝兒就用手摸著秀英的臉說:“姆,啥子是後娘?”
秀英就說:“後娘就是,你爺再給你找個姆回來。”
芝兒說:“嗯,我就要你一個姆,我不要別個姆。”
秀英就親著芝兒的臉說:“芝兒乖乖,姆是說倒耍的,沒得別個姆得。”
江唐氏見狀,就無奈的說:“你說得倒是,秉誠要是接個惡婆娘回來,芝兒啷個辦喲?但是,你們就像現在弄個,不陰不陽不明不白的在一個鍋裏頭舀飯吃,好久幺得倒台?”
秀英說:“幺不倒台就不幺台,反正都是過日子,就弄個過到嘛。”
江唐氏說:“就弄個過到?你說得撇脫。要是哪一天我的兩隻眼睛一閉,兩根腳杆一伸,我啷個放得下心羅。二天到了陰曹地府見到你爺,哪個倔老頭兒要是怪我沒有把你交代好,我啷個開交?你是曉得的,你爺生前是最心痛你的喲。”江唐氏說著,竟流下淚來。
見江唐氏流淚了,秀英趕快安慰她說:“姆吔,你就莫傷心了。我曉得你是心痛我不放心我,我都是兒大女成人了,都是當婆的人了,還讓你這個當姆得操心,說出去都是笑話。”
江唐氏說:“兒女再大,還不都是娘心頭的肉得嘛。”
秀英說:“好了好了,莫傷心了,好好地你傷哪門子心嘛。萬一哪天你老人家真的走了,不還有煥章、煥明兩個兒嘛,還有媳婦呀洪兒孫娃子呀,還有我的芝兒唦,哪裏就是我一個人留在這個世上嘛?再說,不還有秉誠大哥嗎?”
江唐氏一聽就止住了流淚,說:“說齊天說齊地,說了半天,我就是擔心你和秉誠像現在弄個,不陰不陽不明不白的在一個鍋裏頭舀飯吃。”
秀英說:“哎呀,說了半天,啷個又說回來了喲。不給你啷個說了,我喂豬去了。”說著,把芝兒往江唐氏懷懷頭一放,就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