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州,駱縣,鮮卑圍城,第九天。
連日的攻城讓城內的漢軍死傷大半,而鮮卑則有四千餘人長眠於城下。九日來駱縣這四丈土城牆就如同絞肉機一般,盡管搖搖欲墜卻扛住了鮮卑大軍每一次的衝擊。
土石城牆如今四麵均被染成暗紅色,在陽光下閃著妖異的光。
城外鮮卑旌旗蔽空,戰馬嘶鳴人聲鼎沸。
縣丞在第一次鮮卑衝擊時在城樓上被流矢射殺,縣尉力戰而死,一千郡兵幾乎死傷殆盡。如今站在城樓上的是城中自發守城的民兵與逃來的漢軍殘部。連日來的拚死力戰軍民早已筋疲力盡,活下來的士兵們已經兩天沒合過眼了,仍舊不敢絲毫疏忽抵禦鮮卑大軍的一次一次攻城。
三天前,鮮卑部落大人蒲頭見城池久攻不下便令部下以千人為隊輪流攻城日夜不息。鮮卑部落多騎兵不擅攻堅,但包圍駱縣的足有上萬騎兵,從馬上下來仍舊是身強力壯的漢子。
駱縣縣城,北門。
馬騰靠在城牆上喘著粗氣,他的腿上被流矢擊中。馬宗模樣也很狼狽,身上的皮甲滿是刀痕。馬宗躲在女牆後麵對馬騰說道:“大哥,鮮卑退下去了。”
馬騰點頭,他已經無力說話了,這兩日來死在他刀下的鮮卑族人已經不下五十,可每次攻城的時候敵人仍舊好似潮水一般湧上來。
大胡子程銀透過女牆把頭看了一眼又急忙縮回來,搖了搖頭他說道:“馬兄弟,再有兩次衝擊咱們就守不住了,城下的屍體堆得都有一丈高了。”
幾個老爺們趴在城頭直喘粗氣,馬騰歎了口氣:“咱們怕是見不得三郎了,還好猴子沒跟來,有他和關羽照顧小豆子日後也算有些幫襯。”
馬宗說道:“小豆子的求生欲望比咱們誰都強烈,他肯定能好好活下去,大哥你們不知道,在張掖大幕我們斷水斷糧,一幫人陷在大幕了許多老爺們兒都沒了求生意誌,絕望的恨不得去死,小豆子拿幾個水囊藏了起來,後來才知道他接滿了駱駝尿,就算是喝駱駝尿他也要活下去。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咱們現在殺鮮卑比喝駱駝尿舒服多了,咱們肯定能活下去。”
“哎…小豆子。”歎了口氣,馬騰用手揉眉心說道:“二郎,你去跟魏司馬說一下,我要在城下放火。”
馬宗應了一聲便朝著西門跑去。
漢軍出塞兩千裏,鮮卑斷糧伏擊各種手段層出不窮,最後更在大軍後撤時將漢軍衝散。馬騰等人當日與大軍脫節,後領五百人逃到駱縣城中。僅僅休息了一天一夜,第二日駱縣便被名為蒲頭的鮮卑大人率軍堵在城裏。
一堵,就是九天。
夏日的陽光毒辣,城下的屍體堆積了一丈高散發著濃烈的異味,雙方都到了強弩之末。包圍城池的鮮卑人還有六千餘人。城內能夠拿起武器的男人也隻有兩千多,盡管上萬居民積極備戰,門板都卸下來燒火但對比仍舊危險。
漢軍有著強大的守城戰力與兵甲之利,正常狀態下與下馬的鮮卑人作戰幾乎可以以一擋三。可問題出在馬騰等人帶領的並非久經戰陣的漢軍,即便是漢軍殘部的身體精神也不是正常狀態。
城外的鮮卑人發狠了,此時此刻已經容不得他們撤下來了。他們付出了太多族人的性命,隻有掠奪城池才能彌補他們的損失。
城內的漢人也發狠了,城頭上站著的隻有少數漢軍殘部與郡兵,多是頭發斑白的老人。身後就是他們的家園,他們的妻子兒女,已經退無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