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一行人在渭水河畔歇息,馬玩在河裏抓到一筐肥魚,古塔兒在路上獵到兩隻野兔此時正掛在篝火之上烤的金黃。
在河邊洗了把臉,看楊豐坐在河邊就著一塊大石頭磨著一柄二尺短劍,馬越便湊過去跟他打了個招呼說道:“楊大哥,你是哪裏人啊?”
即便是楊豐自從過年之後一直住在彰山村,可馬越卻沒有和他說過幾句話,他這次一搭話就連楊豐都覺得有些詫異的向後扭頭看了一眼。
發現沒有別人馬越就是在跟自己說話,楊豐眯起一雙杏花眼笑道:“三郎在跟我說話啊,我是地道的酒泉樂館人,聽猴子說三郎去過酒泉是麼?”
不得不說楊豐笑起來非常好看,馬越苦笑道:“的確去過酒泉,但隻是路過。”
楊豐將短劍擱置一旁,盤腿眼望星空仿佛在回憶些什麼,說道:“酒泉是個好地方。”
馬越不知可否的點頭,他又想起了那時黃沙漫天的荒漠中無邊無際的絕望,想起來那些一路同行卻永遠沉睡在沙堆裏的男人們,想起來教他吹奏羌笛的少年。
可惜,他們都永遠不在了。
歎了口氣,馬越問道:“酒泉那邊大幕無邊無際,豐哥你和猴子哥是怎麼回來的?”
“大幕?你們當時走的一定是昭武那條路,那邊是前往駒衍的路,中間被大幕所阻擋,其實隻要不在幕暴的時候前行幾天就能走過去,隻是你們運氣有些不好。”
點點頭,馬越也覺得當時運氣太糟糕,被一票衛家死士像狩獵一樣追著咬了一個月,商隊識途的老人全死光了才入了大漠,最後更是就剩了十幾個人活著回來,運氣真的是背到家了。
想到這裏,馬越苦笑一聲道:“其實也不算運氣不好,至少撿了條命回來,現在還能在河邊休息,已經很好了。走吧楊哥,我們去吃魚。”
時節已然開春,河水也早已解凍,隻是眾人身上的牛皮衣還並未脫下,夜晚有涼風拂過因為有篝火的存在眾人也不覺得寒冷。
眾人隨馬車帶著一壇烈酒用來路上驅趕寒冷,不過此時此刻有烤魚燒兔一幹豪傑猛士為伴,便每人輪著喝上幾口也是人生之大樂趣。
幽幽的羌管中,馬越吹著一曲白雲,笛聲悠揚環繞在河畔。
“馬家哥哥,這個曲調叫什麼?真好聽。”
“這是羌笛,幼時一個夥伴教我吹的,曲子叫白雲,講的是一對男女相愛的故事。”
人類的友誼許多時候讓你仔細想想卻毫無頭緒,最大的根本就是在你生命的那個時間節點上你們風雨同舟,有著相同的經曆相同的感情,這才是契機,若再加上誌趣相投那就多半能夠成為好友。如同楊豐,在這個恰好的時間裏他被馬玩帶到了這個小團體中,眾人一路而行不過一個夜晚的時間便使大夥都互相有了了解。
漸漸入夜,男人們暢談的聲音淡去,林間小動物的聲音也淡去,蟲聲鳥叫漸遠,仿佛整個河畔都陷入睡眠,馬車中,蓋著厚皮毯的裴鶯兒輕輕挑起窗簾,看著明亮的月光灑在那個懷抱勁弩眺望遠方的年輕身影上,嘴角勾起了一絲微笑。
這種被人所保護的感覺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