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洛陽吧,耐住自己的殺性,你有拔刀的勇氣,可呆在涼州隻會讓你太過依賴鋼刀,殺人保命的本事千千萬,並非隻有拔刀一途,跟為師去洛陽看看,學學。”
馬越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麼不願前往洛陽,也許如梁鵠所說不願放下自己幾次拚命搏出的些許聲望,也許是潛意識裏覺得洛陽水太深,也許是因為自卑……前往洛陽便意味著要直麵那些在未來大放光彩的英傑,他自己的膽怯。
馬越還在做著最後的抗爭,左手搓著右手的一根手指,他說道:“可是先生…學生並非六郡良家子,早年曾因鬥毆被關押在槐裏獄月餘……”
梁鵠擺手製止了他接下來說的話,另一隻手張開五指壓在幾案上寫著“術業有專攻”的蔡侯紙上,說道:“此事不要再與任何人說起,案底為師已幫你消除,孝廉保舉是為師與漢陽長史蓋勳,金城從事韓約三人聯名,也已經遞交陛下,為師還為你保奏了北地靈州縣縣尉的官職,這一年做好你該做的事情,明年隨為師前往洛陽,那裏永遠都是風口浪尖。”
梁鵠話已經說到這份兒上,馬越還有什麼可說。
“先生大恩,學生永世不忘。”
朝梁鵠深鞠一躬,無論從前他對梁鵠有誤解,或是因淇水河畔馬場一戰生出的間隙,在這一刻統統化解。梁鵠這個封疆大吏有太多的缺點,不通政事,不精軍務,以州部將士為私兵,豢養良馬討好權貴,他的書法如量產的貨物一般,旬旬差人送往洛陽的達官貴人府上……
但無論如何,他待馬越如親子,單單這一份優點便已足矣馬越為其赴湯蹈火。
梁鵠點頭,笑道:“三郎去北地做縣尉,要打一場仗,為師不通軍略,但無論用什麼辦法,你都要打一場勝仗,打到鮮卑不敢寇邊,打到即使你離開涼州,涼州百姓還是忘不掉你的名字!”
馬越點頭,沒有說話。今天梁鵠對他說的很多事情信息量過大,他一時理解不來,需要時間消化。
從前沒有半點聲望時,他曾於馬玩在獄中談起未來,那時馬玩說兩年後想前往洛陽,在去荊州看一看。那時他也說到時候與馬玩一同覽江山如畫。
然而,最終他們都沒有做到自己當時想做的事情,幾年來忙東忙西始終沒有做到自己曾經想做的事情,甚至拋之腦後慢慢就忘得一幹二淨。
今日梁鵠提起洛陽,他才猛然想起他與馬玩曾約定一道前往洛陽,這是個好機會,直麵自己內心深處的自卑與恐懼的機會。
曹操、袁紹、劉備、董卓、呂布、丁原…這一個個名字每個夜晚都如同巨石壓在頭頂不能呼吸,至今他都還記得四年前在獄中他曾於曹操的一麵之緣,當時因為害怕曹操帶走關羽他內心的巨大恐懼讓他吃飯都不敢咽下。卻不知四年後曹家哥哥是如何模樣。
不過當下,最重要的是回家,弄清楚二哥為何大張旗鼓地招募亡命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