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坐在廳中,馬越握緊了拳頭,繃著麵皮不讓眼淚流下來。
北宮伯,毀掉的何止是馬越的正妻。
馬越庭院,盡管已經入夜,仍舊沒有人離開。
也沒有人休息,眾人仍舊像晌午那樣,三五圍坐,大口飲著北地烈酒,隻是沒人願意再開口說話。
院子裏,擺著兩口大棺材。
一見馬越出來,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馬騰走到馬越身邊,小聲說道:“三郎,都安排妥當了,三百莊客都在彰山村。”
馬越點頭,輕聲道:“謝謝大哥,我…我看看黑子。”
院裏兩口棺材,古塔兒躺在其中,已有喪匠給古塔兒縫好了脖子,身上也換了衣服。
馬越看著棺材裏的古塔兒,臉上浮起笑容,鼻子卻酸了起來。
古塔兒不是最早跟隨他的,卻始終在他身旁,武力不高隻有一身蠻力,但為人忠誠,無論何時都跟會在馬越身側見到他。
他們一同經曆了太多,從陵水馬場到北地靈州,從靈州縣城到蕭關。
馬越沒有給古塔兒任何官職,也沒能讓古塔兒享受一點榮華富貴,甚至都沒能幫古塔兒斬殺彌加。
這天底下,第一個稱馬越為主公的人,就這麼去了。
突然,有人拍了拍馬越的肩膀,馬越回頭,是梁鵠。
梁鵠沒有說話,手拂過馬越的肩膀,從袖子中摸出一個東西,放在馬越手上。
梁鵠放在馬越手裏的,是他的印信,有這東西,馬越出關都不會被阻攔,更別說宵禁和官道上的關卡了。
“謝謝先生。”
梁鵠擺了擺手,“老夫牙都開始掉了,也拿不動刀,隻能幫你到這了。做你該做的去吧。”
梁鵠走了,帶走了裴潛。他知道馬越會做什麼,後麵的事情他們留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麼忙,倒不如回刺史府。
馬越的目光從院中眾人臉上依次滑過,半晌,輕聲說道:“諸位兄弟,都休息去吧,多謝諸位參加馬越的婚禮。”
董卓拍了拍馬越的肩膀,說道:“三郎,你稱我一聲兄長,我本該為你報仇,但老北宮與我有舊,我不能去殺他的兒子。”
馬越伸出手掌,止住董卓的話,點頭說道:“董大哥,您是我的兄長,這一點不會改變,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三郎理解,不怪你。”
董卓點點頭,望著馬越說道:“你不怪哥哥就好。”頓了頓,他接著說道:“我不能跟你去,但李傕郭汜樊稠張濟四人,你也都認識。讓他們跟你去,就當做哥哥的為你盡一點心意。”
“不早了,哥哥就先去休息了。”搖了搖頭,董卓帶著牛輔和李儒這兩個女婿走向偏房,走了兩步,董卓轉身指著馬越說道:“小子,記得活著回來。”
馬越點頭,看著站在原地的衛和,說道:“衛兄,你也去休息吧。”
衛和搖了搖頭,臉上帶著一絲微笑,沒有說話。
“此去凶險非常……”
“三郎說的什麼話,難不成你覺得……”衛和的表情突然有些憤怒,抬起了自己斷掉的左臂:“我衛和還懼怕生死之事?”
馬越點了點頭,眼睛發紅,衛和一身布衣,再也不像剛認識時那般錦袍翩翩公子的模樣,看來離了衛家,落魄了,在漢中的日子想來不太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