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大雪壓垮了多少民宅,馬越不知道。
天下有多少黔首幾天靠著一口稀粥吊住性命,馬越也不知道。
馬越隻知道,今夜,他將會斬盡叛逆,還洛陽城下至達官貴人上至天子一個安定環境。
——他要變成最鋒利的刀,卻也隻是刀。
夜晚子時,九百羽林騎在洛水北岸的河內郡集結。
馬越看著手中黃絹,對前來督軍的中黃門冗從苦笑道:“蹇黃門……這份密報可否屬實?馬元義現在正在河內山陽縣?”
中黃門冗從,低級宦官,平時侍從在皇帝左右,一百到三百石秩的閹人官職。
在馬越身側,時任中黃門的蹇碩端坐馬上,體貌健壯黑麵無須,看上去年輕富有衝勁,他便是馬越這次行動的督軍。
蹇碩恭敬地說道:“馬將軍,這正是河南尹上書朝廷的密報,陛下看過之後便命小人跟隨將軍平叛。”說著蹇碩在馬上對馬越拱了拱手,笑道:“將軍放心,盡管陛下派小人前來督軍,但戰事左右都是將軍說了算,小人隻負責給朝廷寫清戰報,不會耽誤將軍。”
馬越不是個愛拿大的人,況且他深知麵前這個年輕的宦官日後有怎樣的際遇,因此笑著說道:“蹇黃門不必多禮,在下也稱不上什麼將軍,您叫我羽林監即可。”
蹇碩隻是輕輕的笑了一聲,眯著眼睛仔細打量了馬越一會。
‘這便是馬越?議郎曹孟德的好友馬越?’
馬越並未感受到身側的目光,對著身後九百羽林舉起手中黃絹喝道:“今日,我等奉命討賊,捉拿隱匿在山陽縣的黃巾賊首馬元義,望諸君齊心協力,山陽,進發!”
這些羽林孤兒馬越不用與他們說太多,如果說整個東漢的軍士哪裏最忠於陛下,羽林第二,無人第一。
數百年來他們祖祖輩輩效忠與漢帝,對皇室的忠誠早已連著血液銘刻在身體之中,為劉氏赴死是他們畢生的心願。
……
就在羽林騎奔赴河內平亂的這個夜晚,東漢帝國這個龐然大物在開始運轉,京都洛陽,河東、河南、河內並稱三河地區,儒官武人一齊發力,成百上千的軍士橫行府衙闖入官邸,勢必要將混入京畿區域的太平道信徒一網打盡。
而遠在河內郡山陽縣的一處富戶大宅中,深夜卻仍舊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堂中,體貌短小而有威勢的男人坐在上首,眉間擰成川字,看著下麵的心腹。
“神上使,依照約定唐周前天就該派人傳回洛陽的消息,但遲了三天都沒有動靜,屬下恐怕……”
馬元義坐在上首開口道:“不要驚慌,昨日本使已派人前往洛陽探風聲,如果沒有意外唐周此時應當已經說動了何進,隻待黃天降臨的那一天了。”
這些下屬各個頭戴黃巾,聞言手撫胸膛齊聲說道:“黃天當立!”
馬元義也起身回禮,隨後轉身拉開身後立著的帷幕,帷幕落下,露出遮蓋下的司隸地圖。
馬元義認真地說道:“現在,我等再詳細地看一遍計劃是否有誤,黃天留給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雒陽,為重中之重!”他指著地圖上洛陽這個點說道:“黃天降下威儀,十常侍之二徐豐、封諝作為內應,在甲子日將挾持漢帝據守皇宮。劉石,皇宮中有多少教眾擔當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