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陽郡,古稱天水,這裏是涼州最繁榮富庶的地方,也是州治所在,隴縣。
一年來,隴縣馬氏的崛起,讓漢陽本身的四個大姓之外,又加上了一個馬姓。
薑、閻、任、趙、馬。
四姓掌握著土地、奴仆,整個漢陽郡,郡守以下四姓掌握著超過一半的官職。而馬家,馬騰為都尉,馬玩為都尉,彭脫本來也是一郡都尉但掛印去職,本身是互不相幹的。
盡管馬家這兩年來財力突飛猛進,但歸根結底是仗著馬匹開通的商路,與他們倒也沒有什麼利益糾葛,隻是競爭對手,心理上有一些摩擦但見了麵大夥兒都是客客氣氣,麵子上還過得去。
何況四姓也並非鐵板一塊,早些年任家曾與薑家結仇,而閻氏與趙氏都已逐步脫離豪族,家中培養出了士人。閻、任兩家關係親熱,趙、薑兩家關係稍好。
然而,自從今年年初,閻家插手了馬匹生意之後,一切就變得不同了。
漢陽郡,信都縣,閻氏祖宅。
前後三進的大宅子中,演武場上近百家兵練習手搏,右側槐樹成蔭,幾個家仆端著茶水跑上跑下。
家裏今天來了大人物。
正廳,有舞女在堂中翩然起舞。
閻家第四代家主,信都令閻忠跪坐於上,兩個年輕人在離他不遠的副座跪坐端正,端著漿水互相談笑,渾然不在意堂下幾人的表情。
‘這小鬼什麼來頭,閻忠老兒居然讓他坐在右麵,我們都在下麵。’任氏嫡長子任重坐在下首,心中有些不快麵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除了任氏嫡子,還有薑氏嫡子薑敘,趙氏嫡子趙昂。
薑敘為信都功曹,地位僅在閻忠之下,而趙昂任涼州從事,任重為平壤縣長。
一屋子人,沒有一個是白身。
也就今日為休沐,否則漢陽四姓也無法聚得這麼齊。
一曲舞罷,閻忠揮手令舞女退下,輕笑了一下,對眾人說道:“諸君,咱們漢陽四姓,很長時間沒有聚得這麼齊了啊。”
趙昂三人笑著回了一句,因為上首的兩個年輕人,幾人各有各自的心思,盡管閻忠是涼州名士,更是他們的前輩,但今日他們都是代表著各自的家族,無意與閻忠客套。
閻忠幹笑一聲,端起酒爵對諸人說道:“今日請諸君過來,是想與諸位商討一下馬的事情。”
趙昂說道:“閻先生,這馬……不知是指什麼馬?”
任重嘿然一笑道:“有什麼這個馬哪個馬的,不一樣都是馬。”
“諸君心中所想有兩馬,老夫知道,老夫要說的,也正是這二馬……實不相瞞,老夫族中後輩前些日子遠赴枹罕、狄道兩地,與枹罕宋氏,狄道王氏達成協定在涼州做馬匹生意,老夫便決定與諸君的家族分一杯羹,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枹罕宋氏,狄道王氏為西涼大豪,家族立足於段穎征討羌人時代,勢力遠超漢陽四姓。
“有這等好事?”任重喜上眉梢,隨後旋即愁眉苦臉說道:“可馬匹如今是隴縣馬家的財路,不妥……不妥。”
薑敘也說道:“馬匹生意盡管能賺得百金,但若因此與馬家撕破麵皮……”薑敘搖了搖頭,“便是虧本的買賣了。”
趙昂低頭仿佛沒聽到他們的爭論,不發表任何意見。
“咳!”閻忠左側的青年咳嗽了一聲,把漿壺置於幾案,對眾人笑著說道:“在下狄道王國,可以代表狄道王家,家父非常看重馬匹生意,至於馬家……不足為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