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上下對十常侍的怨氣很大,劉宏已經殺了兩個了。千夫所指讓十常侍盡管依舊強勢,卻已經奈何不了他了,他們在走下坡路了。而自己和蹇碩在走上坡路,蹇碩已經得到了果實,而自己還沒有,看在如今一入洛陽就被召入西苑來看,張梁的那一顆頭顱對自己來說隻怕要比他活著的時候更有意義。
隻有一個結論。
恐怕未來的幾年裏,自己是唯一一個和蹇碩爭寵的人了。
或者說,未來的幾年裏,蹇碩是唯一一個能和自己爭寵的人了!
其實馬越錯怪蹇碩了,如果他早些回到洛陽一個月,就會知道整個洛陽城裏最牛的人就是蹇碩,拿鼻子看三公門生,用屁股對著十常侍假子這種事情他沒有少幹。就連大將軍何進的帳他都不買,但偏偏所有人對他的評價還不錯,因為這個人在得勢之後僅僅是麵子上牛一些,盡管沒做什麼好事,卻也沒有指使門生做什麼壞事。僅僅是像個瘋狗一樣看誰都想叫兩聲罷了。
如果馬越知道,他沒準還會因為蹇碩對他的高看而開心,因為從蹇碩統領西苑之後,除了萬金園裏高枕無憂的劉宏,整個洛陽城裏也沒幾個人見過他的笑臉。馬越幾乎將蹇碩這一個月以來的笑臉與好語氣見個遍了。
心裏裝著百轉千回的心思,馬越被蹇碩帶著進了西苑,一路上亭台樓閣假山碧水看得他眼花繚亂,蹇碩帶著他下馬步行,揚鞭給他介紹各個景致,馬越卻在暗中觀察各個精致中安插的重重暗哨。
西園騎從招募訓練到成軍護衛,整個過程都是蹇碩一手管理的,還真叫這麼一個在宮學中學習五兵的宦官將這裏保護的固若金湯,說真的,馬越覺得劉宏確實很有眼光。
蹇碩,也是個有真本事的人。
接著,馬越就在萬金堂見到了享受琴棋書畫,縱覽宮女嬌娥的劉宏。
讓他發自內心感激尊敬的先生,梁鵠也在這裏,正寫一副八分大字。
馬越見到劉宏微胖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中的時候,就做了一個決定,他一邊快步朝劉宏走去,一邊解開紮甲上的鎖扣,走到劉宏身邊的時候,紮甲已經被他隨手遞給旁邊的甲士,穿著裏麵的左祍布衣便跪在劉宏麵前,跪拜道:“末將馬越,參加陛下,行全禮而除甲,望陛下莫怪微臣失禮,祝陛下萬事如意,洪福齊天!”
劉宏身後的十常侍、侍中江覽、任芝、賈護,奉車都尉樂鬆全都瞪大了眼睛。
這阿諛奉承的……太他娘的有技巧了。
去甲下拜,一氣嗬成,看得梁鵠在一旁字也不寫了,扶著胡子偷笑,覺得自己收下的弟子簡直是太上進了,在梁鵠的人生觀裏,懂的借力打力,就能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懂得討好陛下,就是努力上進!
唯有劉宏,看著馬越愣住了。他見過太多領兵在外的將軍,凱旋還朝之後大多是一句‘甲胄在身,恕末將不得行大禮。’他還從未見過這樣尊敬君王的將軍。
恩,馬越還不是個將軍。劉宏拍了拍腦袋,不過這又有什麼關係。
朕說他是將軍,他就會是將軍!
萬金堂角落中跪坐著的年輕史官看到了這一幕,迅速地提筆在竹簡上寫下一行字。
“中平元年臘月初一,長水校尉西苑拜天子,除甲下拜,帝大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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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