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孟津都尉(1 / 2)

雒陽古城,馳道驛路,其直如矢,無遠不達。

這裏是放眼天下交通最為發達的地方,可容八馬並行的王師之道就不必說了,便是常人行走的道路都可容駟馬奔行,道路平整地夯實,馬車走在上麵幾乎沒有顛簸,讓人很難想象車輪之下碾壓的竟是黃土路。

駟馬車駕從邙山腳下一路西行,要想走到孟津可是有百裏距離,遠遊可不是行軍奔馳,在路上就要走上近兩個時辰。

好在,道路上的景致非常,幾人一路遊覽倒也不覺無聊。

從邙山到孟津這一路可是好風景,官道的地勢越靠近洛陽城地勢越高,向北眺望便能俯視黃河,隻不過如今剛好到了中遊結冰的時節,黃河上大塊的冰淩寒冬臘月看上去一派冰天雪地,倒也是一處風景。向南望去,則可望見遠處巍峨的崇山峻嶺與茂密的山林都擋不住的高大城闕。這個地方剛好能看到洛陽北城一腳的城樓,前些日子的大雪給整座皇城披上一層冰甲,遠遠望去看不透徹,仿佛夢在一層霧中一般,可望又不可即。

安木站在車轅上駕車,馬越與衛仲道則策馬於兩旁,看得出來蔡琰今天的興致很高,一會兒挑著北邊兒的簾子看看風景,一會兒又到右邊車沿上扶著車轅與衛仲道談天,笑意就從未從臉上褪下過。

不過馬越卻不太舒服,盡管他看到蔡琰那麼快樂他也很開心,但歸根結底他一個武人能與蔡琰有什麼共同話題,隻能策馬一旁聽著蔡琰與衛仲道一路上從天文地理聊到詩詞歌賦,從音律宮調聊到醫理偏方。

而這一切,他都插不上嘴。

他拔出刀來可以隨意奪走他人的生命,戰陣上也曾所向披靡,但此時他卻覺得自己是一個無知的人。

衛仲道看著大河滔滔化為冰淩,詩詞歌賦猶如信手拈來,他卻隻能想到河道結冰可暗度陳倉輕兵突襲。

衛仲道望見城闕素裹便是憂國為民,他望著城池雪漫卻隻能想到城牆冷滑攻城不易,兵者詭道。

這種感覺簡直糟透了。

越是如此,他越覺得衛仲道在蔡琰麵前口若懸河,當蔡琰與他對話時他便越覺得言盡詞窮。

前世種種,在今時今刻竟無法作為一絲談資,上一世他也曾到過洛陽,具體的一切現在想來居然都泯滅在這些年的刀光劍影之中,無法對他有絲毫幫助,他僅是依稀記得那時候洛陽是一座現代化的大都市,高樓萬丈比比皆是,可他卻不知道那時的街道與如今寬闊的馬道有何共同之處,他不知道五十到一百年前這座巍峨城闕有何奇人異士,也不知當朝何人曾在這黃河渡口吟詩作賦。

他突然有些羨慕,羨慕衛仲道的風度,羨慕他良好的家學淵源。

這是在麵對袁本初曹孟德時都沒有過的羨慕,因為他知道憑借自己的努力與貴人的扶持,終有一日也許他就能攆上他二人的作為,或許有一天他也能以一方諸侯的身份名傳天下,因為他們殊途同歸,無非是袁紹的實力最強,曹操次之,自己末尾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