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梁府飲宴(2 / 2)

在洛陽這麼久,馬越也知道了一些秘辛,自是明白不聲不響的董重在董太後心中的地位。董重之父為已故執金吾董寵,當年因董太後初入永樂不知皇家禮數,曾出一份詔書遭朝臣彈劾,便是董寵謊稱自己矯詔被下獄處死……因此董太後對這個侄子最是寵愛。

二人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中,馬越轉身朝皇甫嵩盧植朱雋走去,祝酒道:“有幸於三位將軍麾下討賊令在下感到無上光榮,給了在下向三位將軍學習的機會,在下拜謝。”

說著,馬越一揖到地,說著將酒飲盡。

“君皓過於謙虛了,你有今日全賴自身好學與勇敢,這樣看來倒是於老夫並無多大關係了。”皇甫嵩點頭輕笑,洛陽的朝廷上又多了一個可風雲化龍的涼州將軍,這是他們的幸事,馬越是他的老相識了,關係沒有多近,卻也沒有多遠,自是不說許多。

朱雋笑著點頭,尚書令盧植端起酒杯,深深地看了馬越一眼才說道:“三郎,修宮一事,做得好!這樽酒老夫飲了,望你日後好自為之,勿要傾心與偏門,行正路,得正果。”

馬越點頭,說道:“小子自當謹記於心。”

對於這三位名將,他是充滿尊敬的,盡管盧植對他與宦官走得近多有不快他知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這一切的是非曲直從現在追溯過去,好似早就注定,可他初入洛陽時並不知道自己最終會沿著筆直的玄武道走到哪裏。他也曾試過與公府子弟交心,與太學生稱兄道弟,可到頭來親近他仍舊是這些宦官……這一切或許早就注定了。

在洛陽這座巍峨城闕中,他無法選擇誰是自己的朋友,亦無法選擇誰是自己的敵手。

他所能做的,隻有緊緊把守著自己的本心,做正確的事情。

這就是他的正道。

“張侯,趙侯……三郎年少無知,曾於殿上彈劾二位,二位大人卻不以三郎粗鄙,反而傾心相待,您對三郎的恩情無法言說,今日在下便要啟程長安,隻能以薄酒祝二人安好。”

對於張讓與趙忠,馬越有很多想說的,卻沒多少能說的,這種感覺讓人如鯁在喉,卻無計可施。

天下士人對他們千夫所指,在馬越眼中他們隻是兩個身體殘缺的可憐人。他們在別人眼中有許多錯誤,在馬越眼中隻有一個錯誤,那便是五肢不全的他們不該手握大權。

對於馬越的祝酒,張讓未多言說,隻是抿嘴輕笑一聲,勾起酒樽向馬越輕輕點頭。這種場合,他不願對馬越說太多的話。

趙忠則是由一肚子的怨氣,難得自家出府赴宴,這個馬三郎竟然不將自己請到上座,強打出一絲笑容,酒樽便重重地叩到幾案上。

這個馬三郎,也忒不會做事了!

馬越不知趙忠是在撒什麼氣,也不以為忤,隻是再度躬身隨後便杯酒祝蹇碩。

“蹇兄,相互扶持之恩……”

馬越還沒說完,蹇碩便擺手將酒樽飲盡,依舊一副牛氣衝天的模樣說道:“君皓府上如此多的賓客,難道還要與某多言客套?去吧,招待客人要緊。”

陛下老大,我老二,你老三,在座的誰都排不上號!

蹇碩就是蹇碩,一句話便開群嘲,庭中眾人便都麵麵相覷,趙忠更是氣的擠眼睛。蹇碩言外之意便是這一屋子都是賓客,隻有他和馬越才是主人,他在自己家吃酒不用人敬。

趙忠坐在蹇碩旁邊,卻絲毫不懼地向左偏頭對張讓譏笑道:“瞧瞧,蹇黃門走到馬侍中的府上也要橫著。”

張讓擺手仍舊輕笑,一聲不出,他知道馬越和蹇碩有些許交情,曾一同共事過,曆經榮辱興衰的老狐狸與在座的許多人一樣,一言不發地等著看馬越的反應。

馬越都還來不及說什麼蹇碩便將酒飲盡了攆他,這做派讓馬越也有些不爽,他可還供著手呢……盡管如此,他還是故作自然地收回酒樽一口飲下,笑道:“那蹇兄自便。”

過了蹇碩,後麵便是太醫令張奉、北軍趙融等外人,自家人他倒是一杯酒便帶過了。

他很久沒有喝過酒,依次禮敬眾人已經令他有些頭重腳輕,走回座位,輕輕拍手,馬瑜馬力二人便招呼著門客抬著烤到金黃的羊挪到庭中。

明日他即將啟程長安,開始自己主政一方的日子,這是走之前最後的歡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