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零零的京兆府,形影單隻的馬越由將長安城逛了一遍。頭頂著一輪明月,他提著一壺酒坐在屋簷上踩著瓦當。
身上滿是酒氣,今年三輔大旱,歌舞升平的長安城裏卻好似沒有受到一點影響。
迷蒙的眼睛看著遠方,昨天楊黨從長安縣中調來十二名縣兵暫時充當他的護衛。彭式去了河東,孫偉跑去招攬遊俠,就連跛了腿的劉二郎都被他派出去監督杜畿審犯人。他的身邊連一個心腹都沒有,如果可以的話他寧可隻有自己一個人呆在空蕩蕩的府邸。
掃視下麵站著的軍漢,馬越自嘲的笑了,說白了這些人就是來監視他的,這個楊黨還是膽子夠大。
硬是給這一頭西北猛獸安上了一座囚籠。
馬越有些厭惡長安與洛陽,這兩座古都了。
人類的階級在此地尤為明顯,城池是真的,也是假的。真正的城池在人們的內心裏,過了城門便是尊貴之人,宿於城外你便是賤民!
城裏的達官貴人想的東西永遠與城外不同,沒有那些生存的壓力,他們哪裏會知道民生疾苦呢?
所以就這麼混著,等著,等到他媽的城外的人們都揭竿而起了還不明白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就在這樣一個夜晚,孫偉牽著變得消瘦的鮮卑駿馬回到了長安城,帶著七個名不經傳的遊俠兒回到這座城池,跪拜在馬越麵前。
“府君,孫偉有愧您的托付,隻找來了七個遊俠兒。”
馬越將酒壺丟到孫偉懷裏,踩著瓦當一躍而下,拍著手掌腳步有些蹣跚,迷蒙的眼睛看了一眼孫偉身後的七人。
衣著破舊,身體有力,赤手空拳。
搖著頭,一把將孫偉從地上拽起說道:“無妨,至少現在有七個人了。”
說著馬越轉過頭拽來一個縣兵,噴薄的酒氣呼嘯而來:“告訴楊縣令,就說我讓你們回去。”
望縣兵垂頭喪氣離開的背影,馬越笑了,莫非隻有自己一個人就不行了嗎?
多少次自己一個人都硬著頭皮頂過來了,難不成在這京兆尹的地界兒上就要對這些個惡棍縣令束手了嗎?
恐怕楊黨還不知道,在他親手為馬越編織的囚籠之中,囚禁一頭什麼樣的猛獸。
……
清晨,長安縣官寺。
楊黨一腳踏上車轅,回頭笑道:“京兆尹府上來了幾個遊俠兒?你去洛陽一趟,見見父親大人,問問馬越是什麼打算!”
坐上高車,楊黨慢悠悠地抱起手臂,一路隨著車身搖晃而眯起眼睛,很享受一般地哼著小曲兒,馬車沿著長安城的大道,外麵的花紅柳綠,春季的陽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
馬車前進的方向——京兆府。
當楊黨的書簡放在馬越幾案上的時候,馬越笑眯眯地看著楊黨,問道:“楊縣令這是什麼意思?”
書簡上的封卷已經說明了,這是一卷要上奏洛陽直達聖聽的奏章。
“下官既為長安令,自然是要先稟報您再上奏。去年三輔蝗災,今年收成不好,縣中多有逃稅者,下官欲起縣兵稽查逃稅者,另此際多有流民再城外遊蕩,想問問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