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出離憤怒(1 / 2)

京兆尹的分管工作就這樣大張旗鼓的開始了,馬越的各個親信在郡中遊俠兒的保護下分散於京兆各地,明察暗訪監督官員……在這個時間,所有人都以為馬越會忙到暈頭轉向的時候,馬越卻一身布衣地扮作健壯的平民模樣騎著駿馬出長安。

郡中的事情都分派下去了,他相信身邊人的能力,他們能夠處理好這些事。

而他,則一襲布衣地根據郡中征兵典籍的木牌,走訪每一戶人家。

盡管年少,但馬越認為他已經見識了足夠多的苦難,可當他走訪這些軍戶的時候,才真正了解戰爭給這個國家的百姓帶來了什麼。

為了大漢,這些麵朝黃土的男人百死而無憾。

可在戰爭結束的時候,這些男人帶著滿身的傷痕,拖著袍澤的屍身從戰場上回來的時候,朝廷沒有給予他們應得的賞賜,他們的家裏荒廢了田地,他們的孩子餓到皮包骨頭。

這些男人隻能以自己殘缺的軀體去做勞力,在為主人家費盡全身力氣的時候得到的雇金卻依然無法維持生計。

有些人外遷了,就像馬越在尋京兆時碰上的那一家人一樣,遠遠地離開這裏,離開他們賴以生存的土地。

有些人默默承受著,承受這一切帶給他們的不公。

還有些人終於拿起刀,麵相著他們曾經為之保護,為之浴血的人們,鋌而走險。

可是現在還有什麼對他們來說是危險的嗎?

他們沒有死在刀光劍影的戰場上,反而被和平生活逼迫的無路可走。

這,是馬越需要思考的。他想做些什麼,抵達帝國權力中心的他清楚地明白,帝國早已日薄西山,可百姓的生活還要繼續,維持這一切,他必須要做些什麼。這個國家很多人都知道出現了太多了問題,可沒有人願意做出什麼改變,每個人都想做好自己的事情,無論對的錯的,他們都希望依照這原本的固定路線去做好該做的事情,但當事情朝著壞的方向發展,事情就隻能越來越壞。

馬越必須要做些什麼。

五月,霸陵、新豐、陽陵、鄭縣四地,他帶著走訪七百戶人家的疲憊回到繁華的長安城。他無心欣賞沿途的風光,馬兒已經套上篷車,車裏裝著四千多個滿是墨跡的竹片。

馬越和他的夥伴們,真的在做一些事情。

一個月的時間,京兆尹六十餘個官吏被免職,當他回到京兆府的時候,陽陵長楊威與新豐令楊芳背著荊條跪在府門前,讓馬越瞪大了眼睛。

他車上的竹片寫滿了田地與錢財的去向,每個涉及此事的下級官吏,一切信息的最終指向都是這兩個人,楊威與楊芳,他回來就是要彙總編著成文發往洛陽,等待朝廷的審判。可現在,這兩個人跪在門前是怎麼回事?

“府君,你可算回來了。這兩個縣官都已經在門外跪了三天了。”

見到馬越的從馬車上下來,站在府門前的鮑出急忙一臉苦相地跑了過來,一身武服被撐的鼓鼓囊囊的,現在的鮑出已經不像剛來的時候看起來一副市井豪傑氣,高大、剽悍、威武、得體。

“怎麼會跪三天?”馬越對鮑出問道,“沒說我不在府中嗎?”

鮑出揉了把臉,皺著眉說道:“我說了,他們不走。”

“不走?”馬越笑了,“不走就讓他們跪著!走,先跟我進去,把車上書簡搬下來。”

鮑出連忙招呼上三五遊俠兒,一同將車上的竹片打捆抱到屋裏,馬越繞過跪著的兩人徑自步入廳堂,一進去便脫去罩袍掛在架子上,竄到內室換上一身洗淨的衣物,又抹了把臉才出來。這一個月他身上可是髒透了,露宿林間隻有一次行至途中遇見河流洗了個澡,可這衣物時無法換的,髒的都已經有些味道了。

跪在府門前的楊芳與楊威見到了馬越進去,本以為馬越會來問上他們兩句,然而馬越隻是看了他們一眼便從旁邊繞過,讓他們的心裏頓時涼了一大截。

“兄長,這可怎麼辦?馬越不理咱們。”

麵對楊芳的疑問,楊威也答不出來,氣急敗壞地說道:“你問我,我問誰去?”

“那咱還跪嗎?”

楊芳和楊威並不是一直在府前跪了三天,而是每天早上就從家裏出來到府門前跪著,到了下午就回去。畢竟馬越也沒在府裏,就算是做個樣子。可現在馬越回來了,卻沒有他們臆想中的被馬越恭敬地扶起來邀請他們入府,而是冷冷的被晾在門口。

“還跪什麼?”楊威說著就從地上爬起來,拍打著雙膝之間的浮土,氣急敗壞地說道:“我要進去跟馬越要個說法,都在這兒跪了三天了,懲罰也該算了,他還想幹什麼?”

說著,楊威抬腿就往裏走,府門口守門的遊俠兒目不斜視地站在兩旁也不理他,走了兩步楊威扭頭說道:“你還在這跪著做什麼,走啊,跟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