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以一衝百(1 / 2)

夜,重重夜幕下的神秘宮禁更是給人心頭蒙上一層恐懼,黃門寺、東西南北、東觀、一個個古建築四下無人。守衛宮禁的期門軍被虎賁中郎將袁術調出近半,那些西園武士則死守著長官的命令,牢牢把守著各處宮門。

隻有金階玉柱的大殿外昏暗的燈光與跪拜的掌燈宦官,給偌大的宮禁帶來一絲人氣。

黃門北寺獄,常備獄卒七十七,傳信宦官冗從二十二,湊足九九之數。

裴若走後,馬越在獄中沉思了許久。

他的兩手空空,他的心亂如麻。

他在等,等梁鵠跑的夠遠,跑到新豐跑到長安跑出司隸,隻要梁鵠帶著家人們走了,他才能真正沒有後顧之憂地去搏一把。

在洛陽這種繁華聖地,見識了那麼多年的藏汙納垢,他蟄伏七年,七年的時間他成長了太多,但學的最多的,還是隱去刀刃的鋒芒,懂得伺機才能發出致命一擊。勝敗,往往就在那鬆懈的一個瞬間便定下局勢。

盡管他根本不知道走出牢房之後等待自己的是禁宮中重重甲士的圍攻還是冷清的黑夜,但他已決意奔殺出去,無論等待他的,是審判還是新生。

看著子夜的月亮在囚籠的窗戶中顯得那麼皎潔,馬越站了起來。

走出去,可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千鈞力的雙臂扯斷了木柱,馬越邁著步子向外走。

將他鎖在暗無天日黃門寺中的,從來不是這微不足道的牢獄。他想出去,隨時都可以,不必廢多大力氣,就像那麼多次從梁府中走出門一樣。

牢中木柱折斷的巨響驚動了睡夢中的獄卒,受命於宦官的小卒子猛地瞪大了眼睛,急忙拍醒值夜的宦官,一邊兒穿袍子一遍說道:“黃門,黃門,牢裏發出巨響,小的去看看?”

年輕的宦者不耐煩地眯著眼睛看了他一眼,手空揮著責難這個吵醒清夢的無名小卒。

“黃門,犯人逃跑了可是大禍患啊!您快醒醒吧,別睡了!”

“一直吵一直吵,煩不煩!”小宦官一個翻身坐了起來,滿麵怒氣翹著蘭花指兒罵道:“不知道牢裏就關了個馬三爺嗎?三爺是沙場猛將,做夢都能踢壞牢木,你瞎摻和啥,三更半夜的能讓人把牢門修複了還是怎麼地?”

一番牢騷,宦官再度躺在簡易的榻上,本來被分配到黃門寺已經夠晦氣的了,身邊又有個傻隨從!令人窩火。

小卒努努嘴,小聲地嘟囔一句:“別說馬三爺,就是馬九爺,跑了咱們不還是要受罰麼……”

“你安心睡你覺行不行?”宦官翻了個身,丟給小卒一個後背,“要跑早跑了,還用等關上半年?”

“轟!”

話音剛落,又是一聲木柵折斷的聲音,這可了不得了,嚇得年輕宦官猛地從榻上跌了下來,指著外麵喝到:“快!快去看,快去看看!”

瘦弱的獄卒慌慌張張地一把抽出環刀握在手裏這才有了點兒底氣,一咬牙悶頭跑了出去。

黑咕隆咚的獄道,隻有牆上懸掛的火把能帶給人心裏些許安全感,獄卒戰戰兢兢地一步一步走向黑暗的身處。

“馬將軍……馬將軍你在嗎?”

沒有回應。

壯著膽子往前走了兩步,眼看著該轉彎了,火把下麵一片漆黑,獄卒緊緊貼著牆壁,貓著腰喊道:“馬將軍?馬三爺?”

硬壓著的嗓子,那喊聲怎麼聽怎麼別扭!

由不得他不害怕,放眼天下的獄卒,他敢說他是待遇最好的,腰杆兒最硬的,自然也是最見過世麵的。可說到底,不也就還是個獄卒麼。按軍級是小卒子,按官位是下吏……偌大一個黃門北寺獄,這半年就為了伺候裏麵那位爺,白天九十九,晚上九十九的招呼著,這位爺說什麼不滿意,立馬就得去更換妥當了,要什麼書什麼筆,一個時辰必須得送來。

這是蹇校尉傳的話,下的令,當朝大將軍,最大的外戚都得聽蹇校尉的……小獄卒剛從豫州小縣舉孝廉不到半年,知道的東西不多,連伺候半年的囚犯都隻知道姓馬,全名都不清楚,但他知道,裏麵這位爺,惹不得!

“拿著刀也是給自己壯膽兒,真敢給馬爺什麼劃拉還是怎麼著,真他娘晦氣!”小獄卒看著手裏環刀嘀咕一聲,吞咽口水,哆哆嗦嗦地朝著轉角走去,暗自祈禱裏頭那位爺就是沒事溜個彎,現在已經回去睡了,回去睡了……“啊!”

小獄卒前腳剛踏到轉角,刀尖才露出去半個,突然黑暗中猛地伸出一隻臂膀,登時便感到摜住前胸的一股大力,雙腳刹那便離了地,後背一涼便重重地撞在牆壁上。

順著頭頂的火把他看到,揪著他衣領將他摁在牆上的手臂是又長又壯,接著他便見到了麻布的灰色囚袍,一頭亂發披肩,下頜短短的胡須,剛毅的臉龐與眉骨上的那道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