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殯葬上的一出鬧劇表麵上停息,卻再更深的層麵引發了驃騎府與光祿勳府上無數次小的摩擦。
第二日的朝議,皇帝劉協下詔,加賜已故上軍校尉蹇碩為忠侯。
七月初,原上軍校尉部軍侯裴若上表,請求領麾下六百西園騎移防文陵,作為守備文陵的禁衛。
這一表在朝會上引起軒然大波,霎時間令朝堂百官對裴若讚不絕口,皇陵禁衛與陵戶不同於其他軍備,以終生製與世襲製,也就是說,從這一表準奏開始,裴若今生今世都將領兵護衛文陵,在他死後,他的兒子將繼承他的職責,繼續統領禁軍守衛文陵。
太皇董太後當朝應允了一個河東裴氏的子嗣領兵文陵,同時賜爵文陵侯,將六百西苑騎及家眷共三千餘人遷至文陵。
中平六年,文陵侯裴若許諾世代陪伴長眠地下的先皇,今生效忠,世世效忠。
裴若走時馬越站在洛陽城頭遠望,他們一同帶走的還有三塊石碑,崔公烈碑,忠侯蹇碩碑,及寫了一半的文陵侯碑。這三塊光祿勳馬越親手寫就的石碑將會立在文陵寶城門口的諡碑亭中,位於孝堅皇帝碑之後。
這三塊碑文立意不同,但在其中卻如何都繞不開一個名字,馬越。
七月中,漢帝劉協登基大典如期舉行。
洛陽城外上林東苑平地起樓觀,在數萬百姓的仰望下,新帝劉協第一次以皇帝的身份命百姓平身,宣示著另一個時代到來。
登基當日,皇帝下詔四條。
其一,光祿勳馬越護駕有功,受輔國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受封美陽侯。
其二,召國舅王斌為執金吾,封都亭侯。
其三,太學征天下賢才入京,每年向尚書台進百賢。重修鴻都門學,設木、石、鐵、醫、衣、畫、字、賦八門,專司技藝。
其四,念及中平五年各地災害不斷,免賦一年。
後麵兩條標注著侍中馬越進言,帝準的詔令傳告天下,一時間馬越的名字更是推至頂峰,民間傳言四起。天下各地,也不再安分了。
增築後的輔國府更加肅穆,門楣上掛上嶄新的牌匾,上書著出自書法名家馬越親筆寫就的輔國將軍府。內裏將蔡邕的家院一並合在一起,占地擴大一倍,一躍成為整個洛陽城皇宮之外最寬闊的府邸。幾乎與張讓權勢鼎盛時的宅邸不分上下。
清晨,楊豐與輔國府外放的幾位宮內將官帶領麾下繞著洛陽都城奔跑訓練完畢,在偌大的院中用井水洗了個冷水澡,一番打理之後推開馬越房間卻撲了個空,被褥整整齊齊地放在榻上,內裏清涼。
遠遠看到書房窗戶被支起來,楊豐歎了口氣,與剛好走出房門的崔均聊了幾句昨日遞交名刺今日過府的達官貴人,一同走向書房。
“三郎,又一夜未眠?”室內香爐中冒著嫋嫋青煙,聞上去令人心清氣爽,這是荀彧經常熏衣服的香料,放荀彧離開的第三天荀彧過府做客,一同來的還有這香薰。楊豐走到書案前整理著散亂的書簡低頭說道:“總是這樣恐怕你的身體會越來越差,休息休息吧,政務可以讓崔公子替你打理,咱沒必要事事親為。”
“昨夜河東急報,白波賊複亂,兵進西河郡故地與南匈奴相攻。”馬越揉著酸澀的眼睛起身抽出一卷書簡遞給楊豐說道:“我打算招降白波賊,給楊奉一個校尉官職,讓他移居朔方郡以南與占據那裏的鮮卑人作戰,若勝了便在那裏築城立郡。今天你去尚書府將這個交於陛下,請他在明日的朝會上定奪。”
“讓白波賊去打鮮卑人?那楊奉會同意?”楊豐搖頭說道:“你不會打算讓雲長去勸楊奉吧。”
“雲長?當然不會,這種事情雲長也會不去做的。”馬越搖頭笑道:“我打算讓牛輔去,率部督軍告訴楊奉這個消息,如果能拿下那塊土地,我可許諾他一個將軍位,部下全部赦免,如果不同意就讓牛輔平叛吧,河東離洛陽太近,不能長存。”
“這個,是給牛輔的。”馬越又將一封信交給楊豐道:“若楊奉同意,可將兵與白波軍同駐北地郡定邊縣長城內,北上擊鮮卑,那塊土地鮮卑人不多,三麵都是大漢國土,西麵的大漠隻有小塊缺口,可持此信尋求北地太守竇良相協。”
說著,馬越轉頭對崔均問道:“今日都有誰要過府?”
“城門校尉曹破石希望調派人手,皇甫太尉之子皇甫酈詢問四萬扶風軍的遣散進行如何,冀州刺史韓馥的使者請求朝廷調兵圍剿黑山,尚書盧植之子盧浩詢問對於袁術受推舉任南陽太守當如何。”崔均念著一個個名字,到最後一個時皺了皺眉,“還有這個,一介白身的白馬寺僧人叫笮融,請求朝廷開倉善待三輔因旱災流亡的百姓……君皓,都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