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壞你過來。”馬越想到就做,命身旁隨從送來羊皮筆墨,拉著劉壞鑽入煉鐵司官置中,方才坐下便急切地對劉壞說道:“你跟我說說,打製環刀需要幾個步驟,從頭開始,都跟我說一遍。”
隨從將筆墨送上,馬越執筆等待劉壞的下文,便見劉壞稍微沉思片刻,對馬越說道:“煉鐵化鋼,采石、熔煉、成塊、鍛打,至少需要這四個步驟。之後是製模範、灌鋼水、打製鐵條、淬火、貼鋼、鍛打、淬火,最終成型磨礪。嗯,應該就是這些了。”
“你看一下,是不是這十二個步驟。”馬越將獸皮挪到劉壞麵前說道:“我想可否這樣,將十二個步驟分開,專人專做,製定出統一標準,不但是鑄刀,製弓也可以這樣,每人一個步驟,長久以來年會對此步驟足夠熟練,速度也會越來越快。采石者專司采石,另有專人將石料配送至溶鐵者手中,溶鐵者專司溶鐵,依次做下去,像流水一般,你覺得如何?”
劉壞還在愣著,這種技藝從未出現過,盡管馬越知道最早的流水線作業出現在秦朝,但可能是因為戰亂與秦朝對於軍械監的嚴密而斷代,至少他所翻閱的漢代書籍與所見所聞還未曾聽說過這般情形。他還在頭腦中設想著,便見馬越已經在獸皮上畫著什麼了。
“以木製板,取兩麵,中間以柔軟韌性獸皮相連,獸皮中以兩段鐵條支撐,鐵條中打孔,以鐵釘相連,獸皮密封,一端裝風口,另一端開小口覆木片與對麵木板相連。”馬越一麵說著,一麵在獸皮上畫出鼓風機的雛形,說道:“風機固於爐旁,一人拉動木板,則出風口封閉,入風口打開……”
“主公別說了,這跟排橐道理一樣,屬下懂的,這個好做,也更容易鼓風。”馬越還未說完,劉壞已經急切地打斷了他繼續說的話,反而搶過狼毫在獸皮上接著將鼓風機的畫圖完善,說道:“這樣可要比排橐好用的多,不過主公,您能不能再說一遍前麵那個……流水一般地打製軍械,叫什麼?屬下愚鈍,難以明白。”
“不愧是洛陽出來的匠藝大師,一點就透!”馬越看著劉壞補全的鼓風機畫圖讚不絕口,接著說道:“你說流水線啊,這樣,每個步驟都製定出一個標準,比如煉鋼,分生鐵、熟鐵、鋼三級,打製鐵條便定為二尺七寸馬刀模範,就連製作刀柄的木匠也一樣,聽我說完,咱們涼州婦人多飼養牛馬,少耕織,絲線少不可纏繞刀鞘,以木匠為之,統一製作八寸木片加裝雙握環刀,這樣一來工匠熟練製作一種步驟,則越來越快,單項技藝很容易上升。”
“如此一來,或許單個一人難以製成兵器,但若集體成編,兵器則源源不斷地生產出來。”
“屬下懂了!”劉壞興奮地一拍大腿說道:“如此一來非但兵器,農具也可如此步驟,流水,流水線生產出來,過個半年一年工匠技藝熟練後別說刀劍甲胄,就算是弩咱們都能做出來,而且一旦能做,那接下來資財充足的情況下咱們就能源源不斷地生產出來,一張弩即便壞掉,馬上就能補充立即修好,哪怕是在戰場上!”
“對,就是這個道理!”馬越重重地點頭,看著劉壞說道:“希望你明白,這個煉鐵司是我回到涼州以來第一個成立的機構,匠人更是軍中重中之重,千萬不可掉以輕心,匠人還需要繼續招募下去,三百人是遠遠不夠的,我需要裝備的軍隊如今是不過千餘的覆甲軍,可一旦開戰,需要的就是數以萬計的箭矢、成套的甲胄,用之不盡的矛頭槍杆,而且,涼州目前的情形戰爭已經難以阻擋,旬月之間要麼韓遂、要麼宋建他們就會有所輕動,時不待我啊劉壞,涼州的軍備重任,可全部都落在你的肩膀上了!”
劉壞努了努嘴巴,抽動鼻子,他從未想過自己居然如此重要,在涼州這個以州牧馬越為首的軍事集團中,足智多謀坐鎮幕僚府的文士,武藝高強出藩入縣的武士,充斥著各式各樣的士,而他一個匠人跟隨馬越從洛陽到這裏,為了就是得到馬越的重用,不用再受那些高高在上的中原士人的冷眼。
哪怕中原人並不認可馬越這些‘士’,但在他眼中,這樣跨馬揚刀的邊將漢子已經是士了,而現在,在馬越的言談中,竟透露出他這個匠與那些士有著同樣重要的作用,劉壞簡直要哭出聲來,他急忙躬身俯首拜地,讓眼淚流在地上,叩首說道:“使君無需多慮,屬下這便修書少府故友,請他入涼主持兵器鑄造,定會為主公將煉鐵司掌為涼州軍器源流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