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使君目下虎踞關西的威望,您想廢止自然就能廢止,隻需要一張詔令的事。”賈詡歎了口氣,嚴肅地說道:“但您要想清楚,一旦廢止,造成的影響對目下安定的涼州是不可估量。何況,您在三郡廢止,那些人牙子難道就不能去隴西、去金城、去武都了嗎?沒用!到時候人牙子就會隻賣咱們的俘虜,錢反倒讓敵人掙去了。”
“難,難道就沒有廢止的方法嗎?”盡管賈詡解釋的非常清楚,馬越還是有些難以接受,說道:“士卒當兵吃餉,戰死沙場天經地義。失敗了卻要淪為奴隸,可士卒何辜啊!”
“在下以為,此時便就如此吧。各退一步,漢陽三郡禁販軍卒,敗軍一律充入各部。”賈詡搖頭,臉上帶著些許笑容,沒想到堂堂馬越竟會因那些低賤到骨子裏的奴仆歎息,他說道:“這是一將無能連累三軍,也是驚醒使君,遴選將帥要慎之又慎,戰無不勝方能萬事無虞。”
正當眾人沉默的時候,賈詡又拱手說道:“使君,錢糧的問題暫時難以供給,但咱們可以從長遠解決問題。漢陽乃至整個涼州糧少,一個是地不多,再一個就是怕旱,撒種子兩旬不下雨就死了。解決這個問題,屬下打算在漢陽以西修渠,引陵水灌溉,通漢陽七縣。這樣一來盡管傷財,但隻要不遇上大旱,陵水不盡,漢陽糧便可保證,來年再修安定渠,以二郡之力供給涼州!隻是這修渠,經年累月……同時可再啟羌亂前的常平倉之政。”
常平倉,是漢時的為政舉措,起於孝武皇帝時晁錯。以官倉在低價時大量買入糧食囤積,在高價時大量低價賣出,用以控調糧價。
“沒問題!這種利民之舉,某自是讚成!”馬越神采飛揚地說道:“昔先帝在世之時,曾有渴烏、翻車,待開春了咱們便叫劉壞準備趕製,一定要讓漢陽富起來!”
“使君,借一步說話。”賈詡向馬越拱手,接著便與馬越向外走去。盡管屋外寒風朔朔,但馬越知道賈詡一定有話想說,便問道:“怎麼,文和要與我說什麼?”
“您是使君,有威服西涼之雄才,威震天下之大略,但對待麾下將軍,還請不要對著我等這般的外人如此。”聞言馬越急忙說道:“文和說笑了,你賈文和怎麼算是我的外人呢,你可是我的心腹。”
賈詡擺擺手,笑道:“在下這般使不得刀劍挽不上強弓的,嘿,您抬舉在下了。在下要說的是一眾似諸侯般的將軍們,使君千萬不可掉以輕心,比起百姓之心,這些將軍的心對您而言更為重要。切不可因小失大……韓遂與治無戴的先例可就在前頭。”
馬越擠了擠眼睛,韓遂並非禦下無能,治無戴也不是天生反骨,還不全是眼前這個老武威人弄的。當然,這話他不能說,隻是沉著地對賈詡點頭道:“無事,某心中有數。”
今日賈詡的話確實給馬越提了個醒,即便宋建韓遂一蹶不振,涼州屬他一家獨大,可仍舊不是他可以輕鬆的時候。涼州諸部,大兄馬騰麾下眾將都是有兵權的小諸侯,一個處理不好,對如今的涼州而言就是滅頂之災。
其實馬玩是個樂天派,早在馬越出門時就已經自己緩了過來,根本用不著馬越的道歉。
馬越沉著臉進屋,認真地給馬玩道歉,倒把馬玩弄的手足無措的,連忙擺手問道:“哎呀,君皓你這是做什麼,咱們兄弟還用得著這麼見外呢?”
“這不是見外。”馬越說:“朋友不是部屬,朋友不是敵人,朋友不需要忠誠,因為朋友之間沒有背叛。馬玩,我的朋友越來越少了。”
不知怎麼,馬玩聽見馬越這麼說,突然覺得有些難受。
“但是馬玩,你是我的朋友。”
……
張家川可以自給自足地生產軍械,工匠們夜以繼日,槍矛斧盾弩源源不斷地趕製出來,甚至連攻城武器都有些常備。涼州漢軍的軍事實力越來越強了。
棉花在第二年就能深深紮根在大漢邊陲,傾盡州府財力的溝渠灌溉也意味著今後的漢陽郡糧產將會穩步上升,涼州窮苦的百姓們得到了更多生存下去的機會。
盡管天下大勢仍舊紛亂,但這一切都標誌著涼州馬氏真正地在這塊貧瘠凶狠的土地上立足。
這一切,也向著馬越的宏願越來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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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