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岱在進長安的當日就在大街上見到推著柴車的楊阿若。
後來的日子裏,劈柴院的間使們混跡於長安城各個地方,打探消息,接近馬岱,以各種隱秘的方式將馬越的營救計劃告知馬岱。
知道自家叔父留下了兩千有餘的兵馬隱匿在城中救他,他的心裏就有底了。
這一日,袁術領五百騎出城,在小袁將軍走前,帶人將馬岱押入長安縣的大牢中。袁術說:“稍安勿躁,等我回來的時候,也許就是馬伯瞻重歸自由之日。”
牢房中加派了百餘兵丁看護,就為了看住一個馬岱。
袁術走了,馬岱的心也飛了起來。
城中街市,形形色色的百姓緩慢而有序地朝著大獄前進,光著一雙大腳板的京兆漢子推著一架柴車走到大獄門前。看樣子他的模樣有些累了,停下車來麵對獄卒的驅趕滿麵賠笑地道歉。一個涼州的販馬商賈長相俊美,身邊的幫閑牽著十餘匹駿馬走街串巷,朝著城西大營走去。
馬背上,是一捆捆風幹的木柴。
把守營門的軍士聽著蟬鳴漸感無聊,扶正了兜鍪對身側的袍澤問道:“今日這麼多賣幹柴的走卒販夫?”
“誰知道,是不是將軍買了些木柴?”袍澤搖著頭,將長矛斜置擦拭起帶著鋒芒的矛頭。
一個商賈模樣的青年帶著十餘個推著柴車的幫閑走到營門口,拿出長安令簽發的商契交給營門卒過目,接著將木柴車推入營中。
商契有雲,軍營木柴消耗過大,故送來木柴。
幸運的一路並未遭到盤問,十餘架獨輪車的木柴統統放入營中,這些木柴都被火油浸過,遇到火星一點就著。
城中四個大營,皆是這般景象,抱著木柴的漢子混入營地,浸過火油的木柴放在營地中各個地方。
更多的漢子向著四營聚攏,他們漸漸引起人們的注意。單個一人誰都很難令他人注意。但這些人聚在一起便有一股殺伐之氣,所有人都不說話盯著營地,空氣中彌漫著肅殺之氣。
城中宅邸,甘寧披上戰甲,將兜鍪戴正,握著戰斧背負強弩立在院中。
在他身後,是六十餘名紛紛整備鎧甲的覆甲重步,戰斧映著陽光閃閃發亮。
這樣的情景,在長安城中十餘處院落上演著。
九百餘名覆甲重步兵整備鎧甲,摒住呼吸。
城中火起,四道濃煙在城中四營升起。
“殺!”甘寧歪頭神色不善地說出一個字,提著戰斧率先走出院子,站在街道上,向著城門邁著沉重的步子。他身後的覆甲重步握著上好弦的強弩,跟著他走上街頭。
城中大亂,長安原本的縣兵也倒戈了,城頭變幻馬字大旗,袁術留在城中的城門軍侯當即被縣兵十餘杆長矛指著脖子,慌不迭時的放棄抵抗而投降。
“救火啊,救火啊!”
大營中的火焰衝天而起,木製的營房與營地一點就著,火勢蔓延極快,相鄰的軍帳眨眼便被大火吞噬。營地中的軍士恐慌地四處奔走,卻發現水井均被巨石堵住,旺盛的大火簡直要將營中數千人活活燒死,而相鄰不過一條街道的民居街市卻沒有絲毫影響。
混亂的士兵跑出營地,卻被早已守在外麵的涼州人用強弓射死,這一切他們早有預謀,又怎會讓袁術的兵馬活著離開?
城西營地,袁軍士卒費盡力氣將堵在水井上的巨石挪開,提著木桶一桶一桶地將水澆在火上,卻發現根本是白費力氣。踢踏的馬蹄聲與鑾鈴響起,百餘涼州騎由一個麵戴惡鬼麵具的青年率領下衝入燃燒的營地,引弓騎射,將四散而逃的軍士一一射殺。
這是一場有預謀的屠戮。
大獄中,馬岱早聽到了城內的喧囂,他知道是那些叔父們在行動,但同時他心裏也有些擔心,城中屯著萬餘大軍,即便是叔父率領的全部兵馬隻怕都難以攻破城門,更何況隻有小股兵馬前來呢。
大牢之外,如貧苦老農一般的鮑出看到城頭各處燃起的濃煙麵色一凜,回首向左右打了個手勢,將柴車一推從中抽出兩柄柴刀,光著大腳板呐喊著便向大牢衝去。
把守牢獄的士卒一見事情有變,急忙紛紛握起兵器叫囂著反朝鮑出衝鋒。
在鮑出身後,各式各樣的漢子從各個地方抽出自己藏好的兵器,迎著獄卒衝殺而去。鮑出更是一馬當先地舞著柴刀衝入敵陣,兩柄磨礪鋒銳的柴刀舞得虎虎生風,盡管光著腳板賣相不好,可柴刀在他手中舞得似風火輪一般撞入獄卒身側便是一陣刀光血雨,所擋皆破。
其身後的一班京兆遊俠在鮑出的帶領下也都鼓舞振奮,好似一群下山猛虎般在數息之間便將獄卒結陣衝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