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造化弄人(1 / 2)

公孫瓚忍不住了,在涼國兵馬的步步緊逼之下,接連喪失地盤反而無力還擊,隻能躲在鄴城高牆之下……公孫瓚受夠了這樣的日子。

派出使者,他要在鄴城之下與馬越親自會麵。

馬越對此自然是喜聞樂見,因為江東孫策向荊州出兵,致使曹孟德的朝廷兵馬過早地撤出冀州的征戰,全麵揮師南下支援劉備,眼下的冀州隻剩下馬越、公孫瓚、劉和三家兵馬相互爭鋒。盡管馬越的兵勢在冀南已經占據了鄴城之外的所有城池,但公孫瓚在城池之中仍舊屯著三萬兵馬,糧草也不計其數,若強行攻城隻怕六萬兵馬會折損過半。

而圍城,顯而易見,公孫瓚會比他所預料的還能堅持更久的時間。

當收到傳信時,馬越當即與公孫瓚定下邀約,在明日於陣前一敘。

說起來,他與公孫瓚自幽州一別,已有十餘年未見了。

兵馬擺出陣勢,雙方會麵的位置便在涼國軍陣以北、鄴城以南的五裏,遠離了雙方兵馬的威脅範圍,做下為對方的安全所保證。

次日,陰天大雨,馬越穿著鬥篷蓑衣帶著兩名親隨前往越好的地方會見公孫瓚。

遠遠地,便見一騎白馬奔馳而來,泥濘的雨地中盡顯馬上騎手高深的技藝,更讓馬越眼前一亮的是,騎手隻有一個人。公孫瓚一個人便來會見馬越,這何嚐不是對他人品的認可。

“伯圭兄,許久未見了。”待到公孫瓚勒馬翻身,馬越起身拱手,隔著重重地雨幕說道:“當年不曾想過,再見麵會是這般情況。”

公孫瓚看著馬越倒沒有笑,隻是一甩韁繩邁著大步過來,看了馬越半晌才說道:“君皓,你還是十幾年前那個樣子。”

怎麼會還是十幾年前的樣子,在那些彈指一揮便從指尖溜走的歲月裏,他們這些馳騁於亂世的男人哪個不是各有際遇,各種辛酸苦辣便要在這時間嚐個便呢?莫說是不忘初心,單單經曆了那些難以言明的事情,親近與背叛,欲與利的交鋒,情與義的交割之後,誰還能心如止水?

他以為他掌握了戰爭的一切主動權,但馬越見到公孫瓚時,知道自己錯了。盡管他在戰略上壓了公孫瓚手下無良才的優勢,強取豪奪下公孫瓚下轄的大多數土地,可他在公孫瓚的臉上……見不到一點窮途末路。

他看過太多人兵至大敗,有些瘋狂,有些絕望,有些如釋重負,他以為自己對窮途末路英雄遲暮這些事情已經有了很深的了解,因此他深切地明白,公孫瓚這不是垂頭喪氣的模樣。

時隔十餘年,公孫瓚如今仍舊還是那副模樣,豪邁而偏激的英雄膽。

“伯圭兄,難道就不是十幾年前的老樣子嗎?”馬越笑了,說罷他覺得有些無趣,他們誰都不是壞人,但到頭來卻刀兵相向,還強裝出這種親近做些什麼?旋即抬手說道:“伯圭兄,你看我的軍陣,六萬兵馬一旦強攻城池便會多有損傷……”

馬越還沒說完,就被公孫瓚抬手打斷,指著馬越身後的親隨說道:“取榻來。”

說罷,公孫瓚對馬越說道:“今日便別說軍政大事,那些東西某家不是很懂,能撐到現在也隻是運氣罷了,但某也是不會投降的,這塊土地……是某的兄弟們用命換來的!因此,即便是君皓你,想取冀州,也要拿命來換!”

公孫瓚指著周圍的土地,這是土地啊!是什麼引各路諸侯近乎瘋狂地相互攻伐,說到底還不是為了土地。

土地意味著財富,意味著人口,意味著強大。

人們需要土地,就像需要空氣一般。

馬越突然覺得有些心酸,他運氣好,先有程立後有賈詡傾囊相助,大的戰略上從不用他去操心,因而每一步穩紮穩打立下涼國偌大家業。回首當年梁鵠便對他說過,他與公孫瓚是一樣的人,隻是公孫瓚少了些,運氣。

“某家沒有做錯什麼,那劉虞勾結外族不該死嗎?若聽進去某的諫言,什麼烏丸鮮卑,如今早盡是漢家馬場,難道想叫我大漢子民在塞外牧馬錯了嗎?”公孫瓚咬著牙,那模樣看上去絕非窮途末路,而是悲壯。“韓馥要殺某家,那便各憑本事,所以他死了,某還活著。朝廷也要殺某家,曹操出兵,劉和打著為父報仇的旗號,說到底,包括你馬君皓難道就不是覬覦冀州這塊土地嗎?某家又究竟做錯了什麼!”

侍從搬來長榻,馬越的華蓋搭在其上遮住風雨,公孫瓚盤腿坐於其下,勾手再命侍從取些酒來。侍從無助地看看馬越,見馬越點頭這才返身奔馬取酒。

“難道就因為他們行無禮之事,也要套上個大義的名頭,所以他們就是對的,某家便是叛賊?”公孫瓚笑了,這十餘年自劉虞死後,公孫瓚似乎便在天下間成了人人喊打的貨色,再不是當年耀武揚威躍馬遼東的白馬將軍,而是叛賊!可在那個節骨眼上,如果劉虞不死,便是公孫瓚要死……那個時候的公孫瓚是真的沒有做錯什麼。“不說那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