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人都知道,自己不願在失敗孤獨中慢慢死去,不想一直活在最底下。
可沒有機會啊!
即便到了今天,閻行知道仍舊有人在他們的身後詬病他們,畢竟,這仍舊是個看出身的時代。
但與之不同的是那些人如今隻能在背後偷偷的說了,隻能在背後偷偷地指指點點關羽雄壯的背影去說,知不知道,涼國上將關雲長不過是個奔走鄉裏收皮子的逃犯。又或者是指著他閻彥明說那些他不過是個部落被殺光的異族人罷了。
但誰在乎這些東西呢?用其他任何理由去詬病他們,隻能說明他們認輸了,他們真真切切地輸給了他們這些出身低到地下的人們,內心裏明明清楚他們今生今世都無法超過他們的成就,才隻能從墳墓裏掏出自家先人的屍骸去指著說,‘看,他們的老子沒有我們的老子成就大,比起來他們的老子就是廢物!’
事實上,這真是蠢到沒邊兒的話啊!
沒有一個強勢老子不留餘地的支持,人家依然比你強!
這也是為何關羽、馬玩、閻行、楊豐、甘寧等人對馬越忠心耿耿的原因。因為對他們而言,馬君皓三個鑲著金邊兒的大字就是銘刻在他們身上的符號,也是他們成為人上人的機會。
若沒有馬越,他們現在或許會比當年那些收皮子的逃犯、偷菜葉的孤兒、私鑄錢的遊俠、搶商船的水賊成就要高,但他們知道,如果沒有馬越便沒有如今的涼國上將,沒有身掛關西二十八國將印的征西將軍,沒有掌管劈柴院數千刺客間使的將軍,沒有統禦涼國重甲攻城略地的將軍。
他們是真正的人上人了。
推杯換盞之間,馬越清了清嗓子,對甄嚴說道:“甄兄,有件事我必須要說與你聽,若將來馬某與令妹有一個男丁,他可能不會姓馬。”
馬越這話一出,滿屋子人都呆住了,就連周圍吹笙鼓樂的優伶都為之一窒。
甄氏和馬氏是聯姻,可不是簡單的納妾,馬越這一句話簡直要將甄氏的驕傲掃地,生了孩兒不姓馬是什麼道理?
“殿下,這……這是為何啊?”
實在是馬越地位尊貴不同常人,若是地位對等的家世說出這話隻怕甄嚴就掀桌了,這是在看不起誰啊!
“甄兄息怒,且聽馬某慢慢道來,這牽涉到馬某年輕時的承諾。”馬越誠懇地說道:“想必您也知道,馬某起於微末,行至今日多虧身後兄弟以命相搏不留餘地的拱衛,而今,有人還坐在這裏,有人卻已不能坐在這裏。”
馬越說話的當口上,坐在下麵的覆甲校尉萬寧起身滿麵凶相地朝著那些吹笙鼓琴的侍女呲牙咧嘴,敦促他們奏樂。
音樂照舊響起,又是歌舞升平一眾大人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急忙又裝出熱火朝天地聊天模樣,實際上所有人都支起耳朵聽著最上麵涼王的談吐。
他們知道,馬越接下來說的話將會直接決定聯姻之後甄氏在冀州乃至全涼國的地位。
“那件事發生時甄兄可能尚且年少,不知對先帝在位時立下的八校尉,還記得多少?”
“八校尉?”甄嚴皺起眉頭,這事情太老鼻子了,那都快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拱手說道:“在下的確所知甚少,願聞其詳。”
“當年先帝為分大將軍何進之權,於西邸立西苑八校尉。”馬越想起往昔的崢嶸歲月,臉上也帶著些許動容說道:“其中上軍校尉蹇黃門,可節製大將軍,執掌天下兵馬大權。”
“殿下當年也為八校尉之一?”甄嚴這輩人對那時的事情了解的已經不多,即便是對馬越他們也隻知道馬越在先帝時便已經是偏將軍,還是又校尉立功升的,因此才會這麼問。
馬越當即笑了,他當年多想做八校尉啊,搖頭笑道:“當年馬某還被先帝關在黃門寺獄中,僥幸未死已是大幸,哪兒還會奢望八校尉呢。當年因共為先帝所重,蹇黃門又對馬某相親相重,朝中紛亂,先帝留下一封遺詔撒手人寰,我二人為天下群雄之敵,無論大將軍何進或是其弟何苗,亦或是袁紹等七校尉,皆欲殺我二人,我們因此結為異姓兄弟在宮內外互為攻守。”
“後來的事情你們大概都知道,便是我殺了何進,獨掌朝綱輔立陛下,得了好大功勳受封美陽侯。”說著,馬越臉上並未露出什麼表情,但甄嚴分明看出他眼神中流露的悲戚,“蹇兄在嘉德殿為先帝守靈遇刺,蹇兄富貴時一人之下,這天下沒有什麼他想得到的卻得不到,但唯獨一件事,他得不到,他想要個兒子。”
馬越起身對甄嚴拱手施禮,說道:“義兄已逝,馬某便要為他了了這個心願,過繼給他一個兒子繼承他的姓氏,將來蹇姓將會是涼國大氏,他父親的功勳當得縣侯,因此孩兒即便身無寸功,也會繼承他父親的爵位,生而為漢陽郡顯親侯,享食邑兩千戶,望甄兄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