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中午回來,長姷剛卸了驢子身上的架子車,還未等歇息一下喘口氣喝口水,屋內,一陣碟子碗劈裏啪啦碎裂的聲音便傳了出來。

二娘神色慌張的衝了出來,對長姷視而不見,倉惶的跑開。

長姷略一思索,便進了屋子,隻見宗秀才焦急的敲著長玉的房門,口裏還不斷的說著:“長玉,讓爹爹瞧瞧,你娘去請大夫了,一會讓大夫看看,一定沒什麼事的。”

“不讓不讓!”長玉在屋子裏嘶吼著,又是一陣桌椅板凳踢倒的聲音,她哭腔道:“馬上炎哥哥就要去京城了,我這副樣子,還怎麼和他一起去啊!都怪你們!都怪你們!”

長姷非常好心的將這兩天賣菜得來的銀兩拿出一半擱在桌上,看了會緊閉的門,又看了看宗秀才,一句話沒說,扭頭就走。

宗秀才一聲冷喝:“站住!”

長姷回頭,用眼神問道:“有事?”

宗秀才愁容的歎了口氣,轉身坐在椅子上,提著杯子喝了口水,擰眉道:“做飯去!”

長姷笑了笑,非常平和道:“妹妹也長大了,該是學會做飯洗衣了,也該懂得在家長姐為大,我不要求她伺候我,一些小事,總不用我事事親為。”

宗秀才一下子冷了臉,眯眼看著長姷,用危險的口氣問:“你說什麼?”

長姷輕輕地搖了搖頭,指了指門:“我是說,妹妹年紀也不小了,想我五歲的時候就知道洗衣做飯了,她都這麼大了,該是學會操勞家務了,不說讓她每日如我一般下地幹活,但總不能一直這樣待著。”

“誰要幹活!要幹你去幹!”長玉用力的開了門,尖叫聲陡然傳了出來,刺得長姷忍不住捂住耳朵,不滿的看向長玉,卻見其滿臉紅點點,慘不忍睹,平日裏注意保養的皮膚完全變了樣,十分的駭人,在加上她有些扭曲的表情,更是可怖。

長姷驚駭的捂住嘴:“長玉你這是怎麼了?”

長玉氣息不平,憤怒的指著長姷,大吼道:“你心裏定是在笑話我對不對?賤人賤人賤人!都是賤人!我不能和炎哥哥一起走,你們也別想過上好生活!”

宗秀才臉色十分難看:“長玉!會治好的,你先別慌,馬上大夫就來了。”

“我怎麼能不慌!”長玉尖叫過後,聲音一下子低了下去,帶著哭腔,抬手摸著臉:“我這個樣子,還如何能見人?都怪你們,平時說讓你們買好點的布做被子,這下好了,定是被子布料不好弄得我全身都毀了!”

宗秀才不滿的看向長姷,長姷無辜的眨了眨眼,雖說被子是她買的,可是還沒聽說過誰用布料差的被子會全身起紅點子呢。

“長姷,下回買好點的。”宗秀才向來說話不經大腦,從未掙過一分錢又如何知道掙錢的苦?買好的?怎麼不說讓長姷直接去搶啊。

可大抵是習慣了,長姷並不生氣,更深深的理解百無一用是書生這個道理,所以隻是微微為難了下,十分歉意的說:“我眼拙,實在分不清好壞,不如還是長玉自個兒去上街買吧,對了,你們知道昨晚地裏的菜被人毀了嗎?”

宗秀才大驚:“什麼!”

“昨晚的事,村長已經解決了,既然不知道,那就算了,我還有事,走了啊,長玉的身子也好好養哈,一家老小還指望著你飛上枝頭做鳳凰呢。”說著,長姷就要出屋。

“等等,你要去哪裏?”宗秀才問。

長姷理所當然道:“上山。”

“不許!”宗秀才想也不想就直接否決了:“長玉說的事我還沒問你,你竟和那男子一條河裏......洗澡?”

“嗯,怎麼了?”漫不經心的口氣。

宗秀才怔愣了會兒,臉色鐵青:“長姷啊長姷!我這張老臉可是讓你給丟光了!你說說你,你個女孩子家的羞恥心都去了哪裏!”

長姷微微一笑,輕聲道:“我壓根就沒聽誰教過我那玩意,不要臉也是應該的,對了,忘了告訴你們,以後我就住山上了,正好長玉一直覺得自己房間小,這樣也好,給她騰地兒了。”

宗秀才自然是不同意的,可長玉卻先他說道:“好哇!最好滾得遠遠地,別讓我在看見你!”

長姷抬腳出門:“我滾了哈,以後做飯洗衣什麼的,沒我事了。”

不等人說什麼,飛快的跑了,路上又遇到領著村東頭李大夫往回走的二娘,二娘自是焦急著呢,沒時間找長姷的茬。

長姷一路回到木屋,手中捧著幾個果子,推門進去。

陽光一下子衝進了屋內,將那瘦弱的身影鍍上一層明亮朝氣的光,流光溢彩的眸子裏帶著生澀和緊張,白淨的臉輕微的一個動作,嘴角扯出一個弧度,是笑。

長姷一下子怔了,沒料到進屋就看見長生對她笑,有些摸不著頭腦,皺眉道:“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