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再行了一陣，終於停在一處大宅前，但見兩隻石獅聳立，一道古色古香的大門左側站著八個手拿槍棒的黑衣大漢，再從大門中望去但見庭院深深，深不可測！張衛二人下了馬，慢慢走上石階，張衛麵上笑著，手中卻掏出一錠十兩的銀子塞到最前那個黑衣大漢手中輕聲笑道：“此天酷暑難耐，諸位兄弟辛苦得很啊，這是張某的一點點心意，萬望諸位兄弟喝些酒解解署。”那黑衣大漢不動聲色的收了銀子道：“張大人來訪必有要事，小人這便先去通傳幫主，請稍候！”張衛道了聲有勞，那人轉身就走向門內，過得稍久才又來報道：“幫主有請，請大人隨小的前往‘八方鬼朝’朝見。”“朝見”二字一般隻用於巨子要參見帝王，而“八方鬼朝”同樣意譯為八方鬼怪來此朝見，由此可見司徒信已然將自己當成了一方霸主，而將其餘人皆當成是自己的臣子無疑了。鬼屠經過百年傳承，其規模不可謂不宏偉，其氣勢不可謂不壯觀！一眼望去但見樓閣台謝，錯落有致，三人也不知穿過了多少個清香雅致的別院，走過多少條彎曲的回廊，終於停在一棟富麗堂皇的大殿前，大殿的門匾上寫著“八方鬼朝”四個大字，正是司徒信用來召見客人的地方。一入殿堂，首印眼簾的也是一座高台，高台上一人童顏鶴發，駭下留著一縷山羊白須，身穿錦袍，頭插珠釵，正舒舒服服的倚靠在一張柔軟舒適的太師椅上。高台下則左右各設數張寬椅，每張寬椅下首放置著一張方案，案上擺放著各色時值的新鮮果子以供客人食用，而左右兩側牆壁則各放著兩扇閣窗，上麵擺放著各式的陶瓷玉器，每一樣皆價值不菲，鬼屠之寶貴由此便可見一斑了。司徒信邀了張衛二人坐下，也不說話，隻是閉目養神。張衛明白司徒信與柳如是不是同一路人，所以他先是一陣虛寒問暖，說了一堆恭維的話直哄得司徒信喜笑顏開，爾後才將話題一轉道：“昨夜京城裏發生了一件大事，不可司徒幫主可否耳聞？”司徒信道：“老夫清修寡欲，近些年甚至很少出門走動走動，所以呀，這消息也來得比別人慢得一些，若非你今日說起，老夫可不知道京城還發生了大事啊！”張衛陪笑道：“司徒幫主身為一幫之主仍能清修寡欲，實是可敬可畏！”接著便將好漢幫一夜被屠之事說了，而後長歎一聲道：“此事一發，朝野震驚，特命在下嚴查真凶，為了此事在下是憂心不已！幫主您向來足智多謀，是以今日特來請教，還望幫主明示一二，好叫在下早已尋得凶手了結了這個苦差事。”司徒信道：“老夫孤陋寡聞，實在是幫不得張大人什麼忙。隻不過嘛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上天自有公道，相信張大人在三日內必有斬獲啊！”張衛喜笑顏開道：“承蒙司徒幫主吉言，那張某便靜待佳音了。”司徒信說道：“張大人貴為六扇門總捕，自有上天庇佑，正所謂吉人自有天相，張大人此生一定會事事順意，一帆風順。”張衛笑道：“張某可不管上天是否庇佑於在下，但願幫主您多多體諒於在下便心滿意足了。”二人說著哈哈大笑，皆是心知肚明，唯獨蘇興邁不明所以，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罷了。二人笑罷，司徒信打了一個響指，隨即殿廳外走來一人，那人手裏捧著一個裝著五十錠銀光閃閃的木盤子放在張衛身側的方桌上，複又退去。司徒信道：“勞煩張大從白跑一趟，老夫心中愧欠，這是小小心意，還望張大人莫要推辭。”這每一錠都足有十兩之重，五十錠就是五百兩銀子，雖說不上多，卻也頂得了張衛兩三年的俸祿了。張衛說道：“司徒幫主盛情，在下真是受之有愧啊！”他口中雖然如此說著，手上卻已把那一百兩銀子包了起來交給一旁的蘇興邁。司徒信道：“你我朋友一場，張大人便不要客氣了。”張衛點頭稱是，隨後又與司徒信客套一番，這才離去。蘇興邁雖是個粗人，但他知道什麼時候該問，什麼時候不該問，直待上了馬車離去才忍不住問道：“大人今日明明無果，卻為何這麼開心！”張衛為自己倒了一杯酒得意道：“你錯了，今日此行早已有了大收獲！”他喝下杯中酒，見蘇興邁一臉疑問，又微微一笑道：“方才我說此案朝野震驚，是與不是？”蘇興邁點頭道：“是。”張衛道：“我又說了受命要嚴查此案，是與不是？”蘇興邁又點頭道：“是。”張衛得意的笑將出來，用手點點酒杯，蘇興邁立刻幫其斟了一杯酒，直待飲了此杯才又道：“此事既不是殺幫所為，那就一定是鬼屠所為，司徒信聽到我要嚴查此案，當然不想讓我真的嚴查將他揪了出來，他雖是人多勢眾，但萬一被官司給查上可也是吃不消的。”蘇興邁恍然大悟道：“所以他為了不讓自己受到牽連，才給了大人這五百兩銀子以作慰勞？”張衛道：“非也，這五百兩銀子的確隻是他的一片心意，我之所以不去查他，是因為他已答應我在三日之內必會給我一個交代。”蘇興邁道：“什麼交代？”張衛道：“當然是交出‘凶手’了。”蘇興邁道：“難道他真的會將自己的幫眾交出來，他就不怕交出自己的幫眾後那些人會將他供出來麼？”張衛嘖嘖的搖頭道：“蘇興邁啊蘇興邁，枉你跟隨了我這麼久，怎麼就一點長進都沒有哪！”蘇興邁道：“我生得笨，這是改不了的。”張衛道：“你雖生得笨，卻很忠心，也很有本事，你跟隨我至今，每一件我交代的事都完成得很好。”蘇興邁不回答，他也知道自己隻不過是張衛的一個工具，他之所以能跟隨張衛，那是因為他還有用。而他除了心夠狠，會殺人外也再沒有其他的本事，所以也隻能跟著張衛。張衛看著他沉默不已，隻能歎聲道：“司徒信老謀深算，他要交出來的人一定是對他沒有任何用處，而且是死都不會將他咬出來的人。”蘇興邁道：“那這些人是不是真的‘凶手’？”張衛道：“這我可管不著，他們是不是真的‘凶手’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夠對上麵有所交待，隻要那些人簽了字畫了押，上了型場，此案便就此了結。他還當他的幫主，我還當我的總捕，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豈不是很好！”說話間馬車已是去得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