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很少有人親眼見過他的雙拐,大部分見過他兵刃的人都已經死了,而那些雖然見過卻還沒有死的人,就隻有他最值得信賴的朋友。而今柳如為了要取夏白羽的性命已掏出了已經多年不曾染過人血的獨門兵刃,而他的獨門兵刃則像一隻被餓著許久的惡鬼般正急待要飲人的鮮血,它似在呼號,似在狂歡,它在發著一種又輕又低沉的“嗡嗡”的聲音,如地域裏沉寂的惡鬼幽幽轉醒而發出來的低吟聲。這個低吟聲一響起,夏白羽身上的全部汗毛都已豎了起來,他身上的每一根細胞每一根神經都在提醒他自己——逃!這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恐懼感,夏白羽的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無論如何都要躲過柳如是這勢如破竹,毫無破綻的一擊,所以夏白羽急退。他腳步急點,他的人就突然向後麵急退,像一隻突然展翅飛起的雄鷹,又似一隻突然發動的獵豹般迅速。若不迅速,豈會逃得過柳如是這致命的一擊!柳如是一擊不動,不禁發出“咦”的一聲,但其整個人已如一枝飛箭般急躥而去,他的刺仍在手,他一定要逼夏白羽出劍:“你的輕功的確如江湖傳聞般身輕如燕,現在是否該讓柳某見識見識你那快若閃電的劍法了!”夏白羽卻道:“隻可惜你我這一戰毫無意義,恕我失陪了。”說話間他已急點身後高牆,他的人就像一支搭在弦上的箭般射了出去,頭也未回道:“青山常在,綠水常留,咱今天就後會有期了。”眼看夏白羽便要掠出高堂的大門外,忽聽得一人高聲道:“閣下以為殺幫是想來就來,想去就去的麼?”但見門外突然飛旋而來一物,似盾非盾,這東西來勢極快,若被砸中非死即傷。柳如是隻看到如流星般的一道劍閃突然斬向來物,隻聽得“鐺”的一聲脆響聲起夏白羽已如一隻飛燕般掠上了一道高梁。那事物受擊回旋到原來主人的手中,夏白羽這才發覺擊出此物的主人是一個拿著巨型圓盾且穿著一身銀亮鎧甲的人。但見此人生得人高馬大,一身銀光閃閃的鎧甲套在身上更顯得威風凜凜,不是展飛是誰!這展飛雖為殺幫劍理堂堂主,卻是極少在江湖上走動,所以江湖中人雖知道殺幫中有一個叫“鐵將軍”的堂主,卻都不知他是何出身,更不知他有何能耐。夏白羽見他一身戎裝打扮,心中還道他是軍中大將元帥之類,卻又想不通這麼一個人怎會無緣無故來到此地,心中不免好奇道:“閣下生得好生威武,又身著一身精亮鎧甲,莫非你是將軍不成?”柳如是微微一笑道:“他以前的確是一個將軍,隻不過現在卻是與你我無異,隻是茫茫江湖中的一介武夫罷了。”展飛沉聲道:“我叫展飛,大家都叫我‘鐵將軍’,閣下既然來了何必急著走呢,不如先坐下來喝一杯熱茶再走也不遲啊!”夏白羽雖是聽過“鐵將軍”之名,但他自小生在天山,而今出入江湖也不過一年有餘,是以更不知其底細,不禁道:“你們這的茶太燙,我可喝不慣,要喝你們二人便自己喝就是了,我可是要走了。”他雖說要走,但此時展飛與柳如是兩大高手一前一後將他夾在中間,卻是想走也走不了提。展飛橫槍道:“展某看你有兩把涮子才如此客氣,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夏白羽笑著應道:“那可對不住了,我不會喝酒,所以無論是敬酒還是罰酒我都不喝,在此謝了!”展飛見夏白羽無禮,當即大喝一聲挺著長槍攻了出去,夏白羽見他槍勢招來有如猛虎下山般威武霸氣,不禁喝了一聲“好”卻是半身懸在高梁上隻閃不攻。展飛久經沙場,可以說是身經百戰,在戰場中取人性命更是有如探囊取物般,可是他卻連逼迫夏白羽出劍的機會都沒有,心中大怒之餘將長槍舞得更密更透。但他一陣強攻卻仍是碰不著夏白羽的一根毫毛,這就好比一隻猛虎對上翱翔的雄鷹般空有獸王之威卻難憾雄鷹分毫。柳如是起初一副悠閑自得的樣子坐在一角看著爭鬥的二人,直到耳中傳來一陣低沉的號角聲後他的臉色突然就變得沉重起來,就在這聲號角聲還未消去又突然響起一模一樣的號角聲,一聲比一聲更急,柳如是的臉也由原先的沉重變得慘白,待第三聲號角再起時他的人已是箭步衝出。不但柳如是麵如死灰,就連展飛此時臉上的表情也如烏雲密布一般的沉重,柳如是前腳剛走,展飛已然收住槍勢沉喝一聲道:“今日算你小子走運,展某今日放你一馬,恕不遠送了!”餘音尤在,人卻已提了兵刃奔了出去。夏白羽心中好奇,此刻他已不想走,他要跟著出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才讓一向沉穩老練的柳如是如此焦急。……號角聲響對殺幫來說尤如一道催命符,一響代表示警,二響代表事態嚴重,需要及時處置,三響則表示事態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殺幫這幾年來已很少有號角聲響起,而今竟然一連響了三次,一次要比一次更急,柳如是和展飛又如何不急?柳如是鍵步如飛穿過數棟庭院已能聽得遠處傳來的打鬥之聲,更依稀聽得有人發出慘叫呼嚎的聲音,柳如是不敢多想加快步伐急躥而去。待再穿過三棟庭院已遠遠看到鬼屠眾人有如黑雲壓境般如潮水般湧來,但殺幫弟子雖是以寡敵眾卻仍是與其浴血奮戰無愧於“鐵軍”稱號,他們一個個的身穿鎧甲手拿槍盾排成箭頭陣型堅決不讓鬼屠眾人再進前一步,每當前方有一人倒下後麵之人便立刻補位上前再行撕殺。無奈鬼屠人數實在占了極大優勢,劍意堂弟子雖拚死相抗卻是危機四伏,眼看己方傷亡慘重,柳如是來不及細想,已然箭步殺到黑壓壓的人群當中,劍意堂眾弟子見柳如是快馬殺到士氣當即一振。加上柳如是有如天將神兵般眨眼間連殺對方十六人,鬼屠眾人心中又焉能不懼?一個人如果心中有了懼怕之意就會退,這是人的本性。鬼屠眾人這一退就退出了兩丈開外,然後人群中就突然讓出一條通道,緊接著司徒信、鄭勳及孫帆影三人就閑庭信步的走了出來。司徒信本來是沉著臉的,因為他對鬼屠眾人的表現實在不是很滿意,可是當他起出來的時候已然滿麵春風,他道:“老夫不請自來,還望柳幫主見諒啊!”柳如是也微微一笑,道:“柳某正覺手癢難耐,司徒幫主將手下送來與我練練手正是求之不得呢,又有何怪之理呀!”司徒信道:“柳幫主說笑了,天下誰人不知柳幫主手上雙刺便如閻王手中的生死薄,想要誰死誰便無命可活,憑他們的三腳貓功夫可是挨不動你的一招子。”柳如是道:“他們挨不動但司徒幫主卻一定挨得動,不知司徒幫主可否不吝賜教?”司徒信捂著嘴幹笑一聲,說道:“老夫已是人老珠黃,打打殺殺的事情還是讓給你們這些年輕後輩去做了。”柳如是道:“司徒幫主率眾而來卻又不肯動手,難道是想柳某乖乖送出項上人頭不成?”司徒信笑著問道:“要是老夫真有此意,柳幫主可願意啊?”柳如是也在笑,反問道:“司徒幫主你覺得呢?”二人說著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他們雖在笑,笑聲卻聽著叫人不寒而栗,無論是鬼屠眾人還是殺幫弟子,一個個的緊緊握著手裏的兵刃,也許當他們笑聲停止的時候又是一場腥風血雨。忽聽得一人大聲說道:“哈,這兒可真熱鬧,希望我來得還不晚!”聲音深厚剛正,不是展飛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