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勳這才拱身抱拳道:“公子與小姐師出名劍,所練之劍法也是當世無雙。但他們並無多少實戰經驗,若是碰到一般高手倒也能憑著精妙劍招取勝,若是碰到身經百戰的高手卻是要吃虧的。”司徒信點頭道:“慕容白雖同意收他們二人為徒,但在授藝之中卻有所保留,老夫相信你若為師就絕不會藏私。”說著突然歎氣道:“如果當初,你肯收了理兒為徒,那麼結果也許就不會這樣了。”鄭勳見司徒信舊事重提,當下說道:“‘陰陽雙劍’幕容白在江湖上的威名不在我之下,幫主又何必耿耿於懷。”鄭勳已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他打定的主意,任是誰也不能勉強。以他的能耐之所以願意倔居在司徒信之下隻是為了報當年救命之恩,為了報恩他甘願成為一個殺人工具,用他手中的劍助司徒信在稱霸天下的道路上掃除一切障礙,可是他也有自己豎守的原則,他一直是個有原則的人。司徒信也知此話不應再談,當下打了個哈哈道:“你不願授他們劍術老夫也不勉強,隻希望你能多對他們兄妹二人稍作指點,如此老夫就心滿意足了。”鄭勳道:“屬下一定盡力而為。”司徒信道:“你我親如手足,何必以屬下自居,在老夫的心中你早已是我的兄弟。”這句話,司徒信常常掛在嘴上,他一直在暗示鄭勳他們是兄弟,而非上司與下屬的關係。隻是鄭勳心中有著自己的分寸,恩人是恩人,上司是上司,兄弟是兄弟,這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二人說話間司徒晴已收了劍像一隻燕子般跳到司徒信麵前,她得意道:“爹,你可瞧見女兒的劍法了麼,這一年來長進如何呀?”司徒信嗬嗬笑著道:“這一年你確實是有長進啊,也不枉費我花了重金請名聞江湖的幕容白為你們授藝啊!”司徒理已走過來自豪的說道:“這是自然,父親您既然花了重金,若我們不用心去學,豈不是真要成了敗家子!”看著自己的一雙兒女言語間如此自滿,司徒信雖有意要他們二人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但終究身為人父實在不好當麵是不好當麵潑兄妹二人一盆冷水,當下微微一笑道:“你們鄭叔乃江湖十劍之一,不如你們二人與他比試一二,也好知道自己到底到了何種境界,如何?”他的用意便是要鄭勳挫敗二人好叫他們親自體會到自己的不足。司徒理神氣道:“有何不可,但我若是不小心傷了鄭叔叔,還望爹爹不要怪罪孩兒才是。”司徒信哈哈笑道:“你若真有如此本事為父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麼會怪罪!”說著向鄭勳詢問道:“你可有興趣與他們比試一二啊?”鄭勳道:“既然公子和小姐有此雅興,在下恭敬不如從命。”司徒晴見鄭勳答應,當下高興得不住拍手叫好,已然躍了出去提劍靜待。鄭勳慢步走出,對著二人道:“公子小姐,刀劍無眼可要小心了!”司徒理道:“多謝鄭叔叔提醒,理兒自會小心。”司徒晴則道:“多謝鄭叔叔關心,這便請了。”司徒理、司徒晴二人站在一邊,鄭勳麵對而站,三人抱拳行禮。風吹葉落,司徒理搶先拔劍,一劍刺出剛正勇猛,有如狂風巨浪秀襲卷而去,漆黑的長劍在陽光下綻放出一朵別樣的光華!司徒晴也已拔劍,她的劍至陰至柔,有如秋水綿綿連綿不絕,像一堵水做的牆,將司徒理的人隔在水牆中。兩劍一陰一陽,一攻一守,配合起來倒有幕容白陰陽雙劍七成威力。隻可惜,他們的對手是鄭勳,即便是慕容白親自施展陰陽雙劍也未必能勝得了他,更何況是司徒兄妹二人?鄭勳已經拔劍,他的劍仿若一道耀眼的光芒衝破黑暗劃過夜空,又如天上白雲般變幻莫測,這一劍似刺向司徒理,待司徒晴提劍相救時又突然刺向司徒晴,這又不是不逼得司徒晴回劍自救。豈料鄭勳手腕一抖力灌於長劍之上,哪見那長劍突然抖如靈蛇急往司徒理的長劍噬咬而去,兩劍相擊鏗鏘一聲,司徒理的劍立時失了準星,此時鄭勳的長劍已然欺身而進。司徒理重攻輕守,一旦自己的優勢不再想要回劍去守已然是來之不及,恰在此時司徒晴長劍殺到快如水霧一般封住鄭勳來劍的去路。鄭勳道了聲“好”當即劍勢突變,這本來僅有的一劍突然變分成了三劍,一劍取司徒理之手腕,一劍取司徒晴之膝下右足,還有一劍卻是虛位以待,這一劍隨時都能攻向二人中的任何一處。這三劍銜接的速度極快,是以看著就像是同時刺出一般,迅速而詭變!司徒信看著不禁暗暗擔心,此時司徒晴若去化解攻向司徒理的那一劍,另外兩劍勢必會攻向自己。而她若選擇化解刺向自己的一劍,另外兩劍也勢必會攻向司徒理,真可謂是難以抉擇。但司徒晴卻是看不出這其中奧妙的變化,她竟然一劍要破鄭勳三劍,三聲劍響過後鄭勳已躍出兩丈之外。司徒晴還道自己擋住了鄭勳的三劍,她洋洋得意道:“鄭叔叔,你退出一丈之外,莫非是要認輸不成?”司徒信微一歎氣,搖著頭道:“傻丫頭,明明是你們輸了,難道你還不知道麼?”司徒晴疑道:“我們輸了麼?”司徒理亦道:“剛才我們與鄭叔叔明明勢均力敵,父親卻為何要說我們輸了?”司徒信歎聲道:“你們看各自的衣物可還完好如初啊?”二人這才察看穿戴的衣物,司徒理這才發現自己的脅下和腹部各被劃了兩劍,隻不過這兩劍隻劃破了他的衣物而已,並未致命。司徒晴的褲腿也被劃了一劍露出白皙的肌膚,她性格雖然豪爽但終究是女兒身,此時臉上立刻變得紅通通一片,她既害羞又氣憤的說道:“晴兒是不小心才著了鄭叔叔的道,我們再來比劃比劃,這一次想要贏了晴兒隻怕是沒那麼容易了!”說著已急轉長劍又攻了出去,司徒理也是不服緊跟挺劍而上。二人吸取了方才的教訓,攻守之際絲毫不離對方半步,司徒理主攻而司徒晴主守,二人配合雖還未十分默契威力卻已比先前大了許多。司徒理此時劍勢展開至剛至猛,長劍劈刺砍削竟是絲毫未留情份,鄭勳卻是身如靈猴般騰閃挪避不與他正麵交手,長劍每每擊出之時也是聲東擊西,端是變化詭異,叫人實在是摸不著猜不透。慕容白陰陽雙劍能攻能守,攻時力拔千斤,守時卻是密不透風,可謂是武林一絕。但司徒兄妹二人攻力未能得其七成,雙劍合壁之時也無法做到心有靈犀,因此鄭勳隻試探了六招便找出二人破綻。他佯攻向司徒晴一劍,那兄妹二從皆以手中長劍去解,豈料鄭勳長劍突又轉向司徒理斜斜刺去,司徒理所練之陽劍講究的是力用至盡方成大統,所以他每一劍攻出皆是招式用老不留餘地,因此鄭勳刺來一劍他根本就無可能避開。好在司徒晴所練陰劍輕柔纏綿,每一劍攻出皆是留了三分餘地,因為能及時的再出一劍再為司徒理化解。豈料鄭勳此招仍是佯攻,其真正的目的卻依然是司徒晴,司徒晴長劍方到他的劍已又改了方向轉而向司徒晴削去,他變招之快,司徒晴縱是劍了留了三分餘地想要自救已然再無可能。鄭勳的劍便停在司徒晴頸上一寸處,如若稍稍再往前刺出那麼一寸司徒晴焉有命在?司徒晴的臉已變得一片蒼白,鄭勳則收了劍立在一旁,司徒信卻已拍起了手道:“鄭副幫主果然劍術無雙,我鬼屠能有你這般的英雄豪傑相助,要得天下又有何不成!”司徒兄妹此時是對鄭勳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們異口同聲道:“鄭叔叔劍術精絕,還請鄭叔叔能對我兄妹二人稍做指點,理(晴)兒不勝感激!”鄭勳見二人誠心求教,也不藏私,慢慢的說道:“天下武學雖千奇百怪,但說到底卻離不開攻守二字,要知道你們二人的師傅畢生所學之陰陽雙劍攻守兼備,聲名遠播四海,就是因為他能攻善守天下幾乎無人可擋無人可破。”司徒理問道:“我聽聞名聞天下的霸刀刀法隻攻不守,那他們又何以憑著這套刀法揚名天下而被世人所景仰?”鄭勳點頭道:“誠然,霸刀山莊莊主雷天英自創一脈成為武林一絕,自是難能可貴,但霸刀一展立分生死,天下間又有幾人能真正的將個人生死置之度外。”司徒理又道:“那如此說來霸刀山莊的弟子豈非都是誓死如歸的鐵漢子不成?”鄭勳默然道:“霸刀收徒最看重的便是勇氣,一個人如果沒有勇氣即使天份再高雷天英也絕不多看一眼,是以霸刀山莊的弟子是個個驍勇善戰,江湖中人與他們相遇還未交手心中便已怯了三分,即使武功再好在他們麵前也是輸多勝少,因此霸刀山莊聲勢如日中天,儼然已成了天下第一莊。”司徒理道:“我也不怕死,所以我的成就日後也一定比霸刀山莊的莊主雷天英的成就還要高。”鄭勳看向司徒信,這個問題隻能司徒信能夠回答。司徒信心領神會,撫須道:“你錯了,你非但怕死,而且比大多數人都怕。”但見他一張銳眼突然張開,便像一隻鷹眼般叫人看了不寒而栗:“你身為鬼屠的少主,你無論是要什麼你都可以得到,一個人生活得太好太安逸,又怎麼會不怕死,又怎麼能做到誓死如歸?”司徒理狡辯道:“可是那雷奮強也同為霸刀山莊的少主,他也是應有盡有,他卻未何能?”司徒理歎氣道:“這二十多年來你可曾有過一次生死相博,你可有過一次死裏逃生?你連一次麵對死亡的機會都沒有,你又談何你不畏懼死亡?”司徒理垂下了頭,因為司徒理所說的事他這一生的確從未經曆過。司徒信道:“倒茶七分滿,做人留三分,凡事皆不可太過,過了便再沒有回頭的餘地!”他這句話既是教自己的一雙兒女做人,同時也是他們練功之道,他隻希望這句話能永遠被兄妹二人記在心裏,永不忘記!隻是道理易懂,卻又有多少人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