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中途停了幾次,都是些小站,但大多有著四五十年的曆史,基本是日俄修建的。車上人漸漸增多了,有兩個年輕人來到了鄒瑾所在的座位。為了躲避,她飄到座位上方的行李架上坐著。
這兩人看起來像情侶,此時不像後世開放,戀人間在公共場合也不會有什麼親熱行為,但從雙方互看時飽含溫情的眼神,相視而笑時的羞澀,能感覺他們之間的情意綿綿。
兩人都在20歲左右,大概還是學生,女孩梳著兩條麻花辮,杏核眼,不施粉黛,花布上衣,黑色長褲,可愛而清純。男孩是五四青年頭,中山裝,一雙劍眉透著英氣。他們正在辯論者什麼,仔細聽來,原來在討論上個月舉辦的第八次全國代表大會。
這個時代的學生還延續著五四運動的精神,有著很高的政治覺悟和愛國熱情。兩個人在討論著,爭辯著,什麼民主,什麼專製的。他們相處和後世的戀人的相處截然不同,沒有那種你儂我儂的甜蜜氣氛,倒像是針鋒相對,誌同道合的同誌,是啊,這個時候的人們互相稱對方為同誌。不分男士女士,都可以是同誌。
想起後世當小姐的稱呼被代指某個特殊行業的從業人員,人們不知道如何稱呼女子時,當大姐,美女滿街亂叫時,為什麼不稱呼同誌呢?這個在電視裏無比熟悉的,在幼年時也親身聽過的稱呼,什麼時候遠離了記憶,成為了塵封的曆史?這就是鄒瑾的誤區,她知道小姐代指某個職業,卻不知道同誌也有自己了引申義。
當曾經在電影中看到的場景在現實中出現時,鄒瑾興致盎然的躲在他們頭頂偷看,可是聽到他們談論的內容又泛起莫名的悲哀。未來的20年啊,中國將要降臨怎樣的雨雪風霜,這些年輕的人會經曆怎樣的風風雨雨?到那時他們還能堅持今天的夢想嗎?
這個時候的火車很慢,到哈爾濱也得一小天。看到兩人爭論的麵紅耳赤的樣子,她想起幼時和父親的辯論。她懷念的回憶著他們所爭論的話題,其中一個好像是改革開放前好還是改革後好。她不由一聲輕笑,雖說那是她還是上小學,卻對政治有著獨到的見解。當時改革開放,官員腐敗,貧富差距現象已然顯露,父親對此深惡痛絕,話裏話外就是:以前的官員,誰敢這麼做?
當時鄒瑾就反駁:“那個時候,有老師教書嗎?學生都上山下鄉了,窮的都要餓死了。”把父親說的啞口無言,還要再加一句:“我寧可有窮有富,也不要都窮的要死。起碼現在能吃上大米飯。以前你能吃到嗎?而且你怎麼知道那個時候的人就不貪?”辯論不過的父親,惱羞成怒,還會上來打鄒瑾幾巴掌:“小孩子家家,哪有你接話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