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上次和王小慧不歡而散已過去十天有餘，焦陽和她沒有再見麵，甚至連電話也沒有打過一個，但是對方的一顰一笑，一嗔一怒總是令焦陽無法從腦海裏抹去。那次令人啼笑皆非約會之後的當晚，徐俊就從自己的表弟姬峰那裏詳知了事情的經過，在第二天的培訓班上課時，徐俊提及此事還是忍俊不止，直到上課時念及此事猶自掩嘴失笑，惹得教政經的老學究勃然大怒，險些把他逐出教室。隨後的這一段時間徐俊就充當起了傳話筒，把兩人的思想動態兩邊傳遞著，至於焦陽發起的再次約會的述求卻遲遲無法落實，於是兩人談起了隔山打牛式的戀愛。一早，焦陽輔導林麗麗練完五禽戲，吃罷早餐，兩人前後腳抵達辦公室。焦陽正在擦著自己的桌子，桌上的電腦已經在林麗麗的安排下換成了液晶屏新電腦，速度賊快！“焦陽！你準備一下馬上陪王局長出去檢查工作，王局長的車就在下麵你直接過去就行了。”林麗麗從自己辦公室探出半個身子說道。“好的林主任！我這就下去。”焦陽答應道，放下手中的抹布，離開辦公室。焦陽抬手按下了二號電梯的按鈕，自從那晚之後焦陽就再也沒有坐過一號電梯，那裏的留下的兩泡尿經過六月天氣的發酵實在是熏人，據說連幾位局長都改乘二號電梯了。電梯從九樓駛下，停在八樓，電梯門打開焦陽看到王局長正在電梯裏，焦陽問候道：“王局長早！”“早！”王局長應道，一雙眼睛卻不動聲色的上下左右的打量著焦陽。電梯下到一樓，出了電梯門王局長才開口說道：“今天你陪我到江城人民醫院檢查一下衛生係統的行風建設情況，你就做我的車吧。”在王局長的示意下，焦陽和他並排坐進了後排座，而隨同的幾名紀檢、醫政的工作人員則坐進了另一輛車。焦陽預感到王局長此舉應該另有目的。果然汽車剛駛出衛生局大門，王局長開口問道：“焦陽，東江日報社的王小慧你認識嗎？”焦陽心道，果然讓林麗麗說中了，王小慧很有可能就是王局長的女兒，於是點點頭道：“認識。”王局長沉默了一下說道：“王小慧是我唯一的女兒！你和她的年齡都還小，我希望你們都能夠把這大好時光用到工作上，兒女情長的事還是推一推為好！”焦陽聽出來王局長是不太讚成自己的女兒談戀愛，或者是不同意和自己談戀愛，畢竟自己的家庭條件很一般，門當戶對的觀念在華夏大地是恒古不變的主流，但是王小慧的音容笑貌已經深深的印在了自己的心裏，實在是割舍不下。焦陽靜默了，對王局長的話不置可否。“得不到父母祝福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年輕人嘛，視野要開闊點，談戀愛也沒必要非在一棵樹上吊死。再說了你還如此年輕，如果你能把心思全都撲到工作上，我敢保證你在我們衛生局裏的前途會前程無限，一年之內提拔副科級，三年之內提拔正科級也不是不可能的！如果你的心思沒有放在工作上那可是要直接影響到你的政治前程的！”王局長侃侃而談，旁敲側擊的點撥著焦陽。焦陽聽明白了王局長這是在用胡蘿卜加大棒對自己進行政策攻心，利誘加恐嚇。言下之意，如果焦陽放棄和自己女兒談戀愛那麼就可以封官加爵，如若不然，那麼焦陽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裏則會永世不得翻身。看到焦陽默不作聲，王局長隻道對方在反省自己的那番話，意思表達到了王東平也就懶得再和這個想攀高枝的年輕人多費口舌了，頭往後一仰閉目養神。不多會的功夫，汽車駛進江城人民醫院的大院。江城人民醫院是省城僅次於省人民醫院的老牌三甲醫院，隻不過一家歸省衛生廳管，另一家歸市衛生局管。作為市局的一把手來視察工作，江城人民醫院的領導自然是夾道歡迎，醫院門診大樓早已掛上了“熱烈歡迎市衛生局領導蒞臨檢查指導工作”的嶄新條幅。焦陽對這種走過場式的檢查絲毫不感興趣，但是既來之則溜達之，於是他也跟隨在眾多領導後麵乘電梯抵達醫院的小會議室。首先醫院黃院長發表了熱情洋溢的歡迎致辭，隨後王局長對醫院的各項工作開展情況進行了解，然後後各科室主要負責人對本科室的醫德醫風建設進展逐一做專題彙報，末了王局長對醫院工作進行肯定並提出一些改進意見。然後王局長在院領導的陪同下對醫院各科室進行參觀檢查。焦陽以前在省人民醫院時對這種檢查見得多了，盡管感覺索然無味，但是看到領導們仍樂此不疲，於是也打起精神跟在人群後麵繼續溜達之。王局長在醫院陪同人員的引領下一個科室一個科室的走馬觀花，間或也會握住幾位醫生的手詢問點什麼，嘴裏還要勉勵一番。來到消化科時，消化科主任指著門診室裏正給一對母子開藥的中年醫生介紹道：“這位是李衛群醫生，是市裏五一獎章獲得者，醫品、人品都堪稱醫療戰線的楷模。”看到李衛群給那對母子開完處方，王局長走過去緊緊握住他的手褒讚道：“我們醫療隊伍就需要像李衛群這樣醫術好，講醫德的好醫生……”焦陽沒有繼續聽王局長的高談闊論，而是尾隨剛才看病的那對母子後麵離開。母子倆站在長長的繳費隊伍後麵排隊，孩子說道：“媽，藥費這麼貴，就不要看了，我爸那裏還等著用錢。”聽兒子這麼一說，媽媽眼圈一紅說道：“那怎麼行呢？你沒聽到剛才李醫生說，這病如果不趕緊治療，以後身體會出大問題的。再說了，過幾天你就要高考了，媽就是砸鍋賣鐵也要把你的病治好！”“這位阿姨，你能把你手裏的處方給我看一下嗎？”焦陽問道。看到眼前這位大學生模樣的年輕人要看自己手裏的處方，孩子的媽媽隻道是對方是醫學院校的大學生，猶豫了一下就把處方遞到焦陽手裏。焦陽瞥了一眼處方，眉頭就皺了起來，處方上開得都是價格比較貴的注射和口服抗生素，如果繳費的話得一千多元，焦陽對那名高中生說道：“小兄弟把你的手給我，我給你把把脈。”高中生遲疑的看向自己的媽媽，媽媽也隻道是這名醫科大學生是來實習的，目的也不過是想增加點臨床經驗，於是就點點頭默許了。焦陽手搭孩子的腕脈，不消一分鍾就診斷明白了，這孩子得的病和自己以前在省人民醫院時一樣，是因為精神高度緊張和壓力過大引起的，叫腸易激綜合症，這病是絕對不可以使用抗生素治療的，而且這種病也不是什麼疑難雜症，為什麼那個道德楷模李專家就識別不出來呢？是失誤？還是利益使然？“阿姨，孩子這病我可以治！而且不用吃藥打針！你處方上的那些針藥不治孩子的病，白花了這麼多錢不說，還會對孩子身體造成二次傷害。”焦陽看向孩子的母親誠懇的說道。“什麼？你能治！還不用吃藥打針！”孩子媽媽用疑惑地眼神打量著麵前這個稚嫩的年輕人，心裏同時想到，這人該不是騙子吧！“哥哥，你給我治病需要多少錢？”孩子忍不住，低聲問道。“一分錢都不用花！”“什麼？一分錢都不用花！”娘倆異口同聲道。焦陽微笑著點了點頭。“那你怎麼給我孩子治病呢？”孩子的媽媽一臉狐疑的問道。“針灸！”焦陽隻回答兩個字。“媽，我覺得可以讓這位大哥哥試一下，再說了我爸半身不遂也得花錢。”高中生小聲說道。孩子的媽媽似乎有點六神無主了，眼睛四下張望了一下，交費處前立著一塊寫著“謹防醫托詐騙”的醒目大牌子，這塊警示牌似乎進入了她的視野，她猶豫了片刻，拉住兒子的手說道：“要不然媽帶你再找李專家看看去，問問吃這些藥能不能治好你的病？”娘倆又折回頭去找李專家去問個究竟。焦陽就在大廳裏找了個凳子坐下來，等會王局長視察完工作醫院大廳是必經之處，到時再一起返回局裏。母子倆返回消化科時，王局長一行已經到別的科室檢查工作了，孩子媽媽來到李專家桌前小心翼翼的問道：“李醫生，我孩子吃完這些藥，病就能好嗎？”李專家皺了皺眉，麵帶不悅道：“先把藥吃了，至於病能不能好誰也不敢保證！”孩子媽媽麵露難色的商量道：“李醫生，您看能不能給我們換點便宜一點的藥，我們家經濟很困難的，他爸還有病，一家人就靠我在外麵打點零工維持。”李專家心道，這孩子患的是腸易激綜合症自己也是早就診斷出來了，但是這種病卻是不好治，這種病每天的就診比例都在百分之三十左右，如果不給他們開點藥吃，那些醫藥代表們哪能給自己提成，再說了每天來看病的沒錢人多了去了，心不狠能掙個屁錢啊！於是李專家麵色一沉說道：“一分錢一分貨，不是不可以為你換便宜藥，但是如果耽誤了你孩子的病可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孩子媽媽聞聽李專家這番話，心裏不由的一緊，神態扭捏的小聲說道：“剛才繳費的時候，別人幫我看了一下處方，那人說您開的這些藥不能治我孩子的病，那人還說我孩子的病可以通過針灸治好，李專家您看這話能信嗎？”“誰說的？那不是亂彈琴嘛！你帶我去找他去，我倒要看看他是如何治好你孩子病的！”看到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李專家不顧斯文勃然大怒道。看到李專家如此發火，本就膽小怕事的女人，此時更加不安起來。“你現在就帶我去會會這位神醫去，讓我也長長見識！”李專家這時也不講什麼醫德了，甩下滿屋子候診的病人，催促母子前麵帶路。母子倆架不住李專家的一再威逼，也隻好不情願的帶著他去找那位大學生，心裏卻盼望那位大學生早點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