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在心裏也覺得這牛姑娘是有點多管閑事,老們兄弟之間開著玩笑,要你管?但是九天話沒說出來。
多年前,父親是否也到過這裏,也進來過,為什麼見到了廟回來就能拉出來金子?龍丘日擱心裏想。
九天覺得堂叔就是在浪費時間,就催龍丘日趕緊走。龍丘日和九天就從一旁繞過去。龍丘日回頭看了下傜嶺子,扛著包袱繼續爬。他們沒有直接往上爬,因為可以從山腰處繞著上山。過了這個山頭,上了下一個山頭,天就有點黑了。
堂叔讓勁秋放下包,找到了油罐,又拿出了一根火把,說:“這潮地,生個火都難!”堂叔一邊說,一邊就拿火折子點火。他們紛紛歇倒,這裏背風,正適合過夜,不過,這雪在化,所以天要比昨晚的冷多了。勁秋關心地問牛姑娘冷不冷,牛姑娘就說不冷,再不多話。
天黑的很快,不過,堂叔很快就生起了一堆大火,火燎得人全身舒坦。而且,木柴燒得出來的那種味道很香。龍丘日掏出醃肉烤,堂叔見了也把醃肉掏出來烤,而九天則拿了牛胯子烤。堂叔見女兒坐著不動,就說:“霞風呀!怎麼啦?!”
牛姑娘把頭一低,摳弄著鞋麵,說不餓。勁秋不知道她為什麼生氣,而龍丘日和九天卻都知道,她是在生龍丘日和堂叔的氣。勁秋也不吃,望著堂叔,堂叔就給勁秋使眼色。勁秋得到了允許,就把頭低得低低的,扭著脖子從底下朝上往。九姑娘看到了,就“噗嗤”笑出來了,說:“拿個餅給我!”說著,她就把手伸出來。
勁秋就“好好好”地說,然後拿出塊餅,說:“烘熱了給你!”勁秋便拿著餅烘烤著,然後遞給了牛姑娘。
該吃的吃,該喝的喝。晚上,龍丘日和九天勁秋就擠在一起,堂叔和牛姑娘擠在一起,圍著火半睡半醒著。
天隻有一點點亮的時候,龍丘日卻醒了過來。這是婦女們的時間,燒早飯,洗衣裳,也是父親當年出去的時間,因為人們說廟會在霧氣繚繞的時候出現。
其他人還在睡,而牛姑娘不知何時已經和勁秋抱在了一起,九天和堂叔抱在了一起。他揉揉眼,動動身子,“呼”地下站起來,因為他看到了前麵的山頭上有座廟。真的有座廟?
他現在的地方是山腰,廟就在這座山的山頂,從右邊繞著可以省力地走上去,但是他直接跑上去的,覺得早上起來渾身有勁一點不累。來到廟前,才聽見廟裏有嘈雜聲,灰色的廟瓦上飄著白色的雲,也可能是霧。
廟門口有個大磨子,磨子上還有拴驢的韁繩。太陽沒出來,這裏就暗森森的。龍丘日心想我就不相信有鬼,有鬼鬼來抓我呀!龍丘日徑直地走過去,廟門是開著的,走到門口,卻看見了父親,他在和三個人圍著桌子打“天九牌”,旁邊是一群人在看。
“啊?!”龍丘日知道真的是撞鬼了,早知道就不來了。父親似乎知道他要來,立馬回頭看著他,一群人就不叫喚了,都盯著他看。父親的臉還是年輕時的模樣,頭發上還是那幾根銀絲在擺動。
“爹!”龍丘日站在廟門檻外不肯進去。父親就笑了說:“進來說話!”龍丘日想這是鬼話,不能上當,即使是自己的父親。父親見他不動就又說了句,“進來說話!”龍丘日看到那些人都沒影子在地上,而廟門的後麵竟然站著一排排穿著白衣服的人,頭都蒙著,而且相互抱著。
龍丘日深諳其中的凶險,正準備走。父親就說:“快進來呀!外麵不冷呀?!”父親的口氣異常堅定,非要他進來。龍丘日掉頭就要走,父親卻起身撲了過來,一把抓住龍丘日的衣領。龍丘日已經是離開了廟門檻,父親卻想把他抓回去。龍丘日就用力掙,把父親的身子給帶出來了,父親立馬就像丟了魂似的,又躥回去了。
龍丘日呆呆地看著父親的臉,沒有青麵獠牙,也沒有眼露血絲,眼前的這些人到底是什麼。就在父親躥逃回去時,廟裏的人哄堂大笑,碎碎的話傳到龍丘日耳朵裏,他是怎麼也聽不清。
廟裏的父親再次坐下,搖著頭。龍丘日站在外麵就問:“到底怎麼了?您說出來呀?!”父親轉過頭,拍了拍肩膀,卻沒有說話。龍丘日就又問道:“怎麼了?”父親立馬張大嘴巴,表情憤怒,卻說不出話來,隻是張大著嘴。
龍丘日被徹底搞糊塗了,剛才還能說話,怎麼突然就不能說話了。他急得滿頭大汗,身上就熱了起來。廟裏的人還在笑,笑著還望著父親。龍丘日不知道要不要進去,父親不像是要害自己,但是,對了,父親不是做了富貴人嗎?怎麼會到這裏來?
父親的身子往前一伸一伸的,像是要做什麼動作卻又做不出來。龍丘日這才明白,父親怕是要自己走?他讓自己進廟,怕是要告訴自己什麼,不對,父親是有什麼事。他下意識地往左肩看了下,竟發現左肩上寫著“快走”二字,再看廟裏的人都蠢蠢欲動的樣子。
他以為是廟裏的人要來抓他,就準備拔腿跑,卻聽見了一聲清脆的銅鈴聲。銅鈴聲是從遠處傳來的,他聽到後竟就直立著身子不動了,廟裏就又傳來了笑聲。龍丘日是望著眼前慢慢走來一個人,還騎著頭驢,驢脖上拴著一口好大的銅鈴,銅鈴隨著驢身的擺動發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