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幾晚村子裏再沒了黑蝴蝶和蟲卵了,人們精神煥發,都感覺年輕了許多。村長之前給大家作了詳細的安排,棺材都擺好了在村長家的東邊。
十五這天,按照慣例,騎著驢的那個道士會在中午巳時準時到村子裏,吃好喝好,給他們念經文。大家也都像以前那樣,在村長家門前的槐樹下給放好紅香案,擺上好酒好肉,燒上香。以前是等道士來解救他們,現在卻是要等道士來,殺了他!
棺材和香案離得不遠,太陽正好照在香案上,菜香就蒸發著到了一隻田鼠的鼻子裏,大腦告訴它,這能吃,於是就躥上了香案,躲進了一隻開了膛的燒雞的肚子裏吸起了雞油。
家家戶戶都不時地出門再進門,握著拳頭卻又鬆了拳頭。龍丘日看到村長老伴冒出了一滴滴汗珠子,坐立不穩,而村長也是把手放在了膝蓋上搭拖著,交叉捏緊了手指。天上的白雲一朵朵騙過,有黑青著臉的小孩在外麵對著天叫喚,卻被娘親給拖回去,不讓說話。
勁秋跟牛姑娘說話,他說:“要是有兩個男人,一個有錢又有勢,一個沒錢也沒勢,有錢又有勢的無理,猖狂,呃,胖,沒錢又沒勢的懂理,謙虛,搜,矯健!你會選哪一個?”龍丘日是不相信勁秋敢說出這樣的話的,就又驚又喜。牛姑娘就撇過頭去,然後低頭說了些話,隻是龍丘日沒聽見。
中午,太陽像是到了天的正中間,西山坡那邊傳來了銅鈴聲,聲音愈來愈大,最後蓋過了東山那邊的打仗聲。村長一聽到是銅鈴聲就立馬提了神,龍丘日就出門去看,就見一隻驢載著一人站在西坡上俯視村子。
村長趕忙叫回龍丘日。那人又騎著驢往南去了,從山道上繞了下來,進了村。龍丘日奇怪這人看到棺材擺在了外麵竟一點都不吃驚,還徑直地朝村長家走來。村裏來了幾個人,和村長一起見這個人。
龍丘日看這人果然和村長描述的一樣,蒙著頭,驢也蒙著臉。那人忽地從驢背上跳下來,直著身板,樣子甚是嚴肅,但是他就突然開口了。龍丘日趕忙把堂叔拉過來,躲在後麵觀看著此人的一言一行。
這人開口說:“為何睡棺要拖出來?莫非村裏來了高人?”龍丘日一聽這話就肯定了這家夥絕對是個騙子,就站了出來,問:“還記得我嗎?”道士聽不懂龍丘日的話,就看著龍丘日說了一堆話。
堂叔站在一旁,突然破口大罵:“你這廝!耗了人的陽壽不說,還害死了人,還敢再嚇唬我們?!”九天站在門檻上,喊道:“我平生最見不得你這種人了!”隨即,抄起一把菜刀,往前就走,罵道:“要有飛鏢,我早飛了你!”
九天架子大,走起路來,凶相外露,勁秋動了動手指。村長也喊了聲,一群人就吵吵起來,但是都跟著九天。九天是不怕,舉起菜刀就剁,但是刀砍在道士的手臂上了,他卻沒有流血。村裏的幾個人就退了回去,九天卻立著不動,提起刀,朝道士頭砍去,道士拿手一擋。
勁秋繞到道士後麵,掄起板磚就往道士腦袋上拍,道士瞪大了眼,就倒了。龍丘日身子一晃,輕聲“哇”了下。九天把刀一扔,看著勁秋笑。村裏的人都圍過來,躲在後麵的村長老伴拿過來繩子,遞給了村長。
綁好了道士,龍丘日就去揭他的麵巾,那隻驢就瘋了似的衝向龍丘日。勁秋大喊:驢!龍丘日就往右看,沒來得及躲,被驢撞飛了一大截,九天一刀上去,驢被砍斷了脖子,立馬往外噴著黑血,冒著熱氣。眾人趕緊躲開,綁在樹上的道士就醒了。
村子的四麵就又走來群人,都是村長安排好的,怕道士會跑掉。大家把一口棺材打開,將依依呀呀地說著話的道士抬了進去,就有人拿來了火。龍丘日注意到道士的手臂上的刀傷自然融合了,就讓他們住了手,走過去,問話。
他說:“這裏離徽州不遠,你給我說徽州話。”堂叔驚訝地看著龍丘日,就聽那人真說起了徽州話:“你鬆了我,不然燒死了我,這個村子就不會安寧。”龍丘日皺了眉頭,就來鬆。村裏人就嚷嚷起來,村長就大聲說了句話,人群就安靜了。
那人從棺材裏起身後,摘了麵巾,露出了一張驢臉,隻是鼻子嘴都凸出很少。龍丘日沒想到這家夥會是個怪物,就被嚇到了。那人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齒,笑著說:“你們要燒我,這些棺材是不行的,起碼要九層樓高的柴火才能燒死我。”
九天走過來,低著頭看著道士說:“驢皮倒是厚的很?”那人以為他說“驢皮道士”,就說:“我是驢皮道士,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人人有份難做的事。”說著,他就抓起一個雞塊,低了頭,歎氣,雞肉裏卻忽然跑出來一隻老鼠,嚇得道士慌忙丟了雞肉。
“我自幼被師父選中,在體內種了邪驢蠱,關在觀裏看門,師父死後,屍體需要陽氣護著,我和師兄就替他到處采集人的陽氣······”龍丘日見他說話不緊不慢,根本不把人放在眼裏,就問:“那你害死了人,這帳怎麼算?!”
道士竟悠然自得,說:“黑蝴蝶可不是我放的,是這山裏的東西,我讓他們進棺材喝,喝血······”話沒說完,龍丘日就火了:“看你這樣,半獸不人的,讓人喝驢血,睡棺材,中午過了,哪來的妖獸,不過是蟲卵,你竟如此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