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無名之擊 (3)
爻意見小夭忽然沉默不語,有些奇怪,便道:“你在想什麼?獨自一人發呆。”
“啊,沒什麼。”小夭回過神來,美眸一閃,隨即拈來一個話題,“我在想,像爻意姐姐這樣無拘無束地遊曆樂土,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一定是件很開心的事。”
爻意微微一笑,道:“這麼說來,你感到受的拘束太多了?”
“是啊!”小夭不假思索地道,“我都十七歲了,可走出坐忘城的次數卻還不到十七次!城內的街街巷巷我閉著眼睛都能走。但樂土有比八狼江更寬廣的江河,有比天機峰更高的山脈——但我卻從未見過,爹決不會輕易讓我離開坐忘城的……爻意姐姐,我真羨慕你!”
見小夭一臉神往的表情,爻意心頭似有什麼被勾起了,她淡淡地道:“其實與自己最親近的人在一起,什麼都是美麗的。否則,縱然看再高的山,再寬廣的江河又有何用?”
小夭的心忽然開始“怦怦怦……”地跳得很急,耳垂似乎也有些發燙,她的雙眼甚至不敢正視爻意,而是投向了窗外園子裏的那叢鳳凰竹,輕聲道:“那……爻意姐姐一定有最親近的人吧?”
爻意也走至窗前,與小夭並肩站在一起,目光投向窗外,道:“有——”
小夭忽然又覺得自己的心跳變得很慢很慢,一股莫名的蒼涼感覺漸漸地彌漫在她的心間。
“那……他是不是也把你視作他最親近的人?”小夭的語速很快,仿佛她在擔心如果說得慢了就會缺乏足夠的勇氣將話說完。
“當然。”爻意的思緒已陷入回憶當中,以至於冰雪聰明的她竟也沒有留意到小夭的神色,繼續道,“可惜,現在我們不能在一起……”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威郎的身影,忖道:“如果有威郎在,我當然是開心的,可如今,我卻是世間最寂寞孤獨的人了。”
小夭忽然覺得自己問了一個最愚蠢的問題,她暗忖道:“我又何必問?我早該知道陳大哥也是會把她視為最親近的人的,爻意姐姐如此美麗……”
一時間,兩個女人都陷入了自己的內心世界,久久不語,隻是望著窗外在秋風中依舊蔥翠的鳳凰竹怔怔出神。方才的那場暴風雨洗去了鳳凰竹枝葉間的塵埃,使它像經曆了一場洗滌般線條清晰,隻可惜夜色朦朧,僅僅依靠幾扇窗戶透出的光尚不足以將它們照得分明。
朦朦朧朧的鳳凰竹的婆娑身影就如此時兩個女人的心思一般,難以分辨。
在暴雨來臨之前,石敢當就已從黃書山那兒返回自己的房中。
他之所以匆匆離開黃書山的房間,就是因為他不願聽黃書山繼續訴說關於道宗、關於“九戒戟”的種種“蹊蹺”。
石敢當知道黃書山所言不會是空穴來風,肯定能說出一些理由,但在石敢當看來,這毫無意義——或者說就算道宗得到“九戒戟”以及藍傾城成為新一代宗主這些事都有一定的隱情,但在他看來,這些隱情都是無礙大局的,自己既然已不再是道宗的宗主,就不宜在枝枝節節的細節上苛求藍傾城乃至整個道宗。
石敢當自忖能夠想象得到黃書山如今在道宗的孤獨,也很同情自己這個忠心不二的老旗主,但同時他又斷定正因為黃書山對他情義太深,看待今日道宗的大小事宜更是很可能會存在成見、偏見,自己離開道宗已有近二十年之久,若是剛與道宗有聯係,便憑黃書山的一麵之詞對道宗大小事宜插手,的確有越俎代庖之嫌。
石敢當隻能暫時回避,就算要過問道宗的事,也要在對道宗現狀有充分了解的基礎上,否則難免會有失偏頗。
當石敢當要從黃書山房內退出時,他分明看到了黃書山眼中的失望之色,這讓他有些不忍,不由又說了一句:“你也不必急在一時,二十年時間都過去了,又何必在乎再多幾年?若僅僅因為我重新涉足武界而使本來很平靜的道宗陷於混亂,那我就是道宗的千古罪人了!”
黃書山比實際年齡更顯蒼老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苦笑,並且這一抹苦笑很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讓石敢當很不習慣的畢恭畢敬的神情,他道:“老宗主教訓得是,書山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