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她心生一計,道:“你出城之前曾說腹痛難耐,是也不是?”
這當然是不可否認的事實,牛二應了一聲:“正是。”
爻意故作恍然狀道:“看來正是因為你的身體不適,才如此容易疲憊。”
邊說著,她已在車內找出一隻瓷瓶,再取出一壺酒,對牛二道:“這兒有貝總管備下的藥,可治腹痛頭熱,以酒送服,藥到病除,你不妨服些藥。”
言罷,便將藥與酒一同遞向牛二。
貝總管的確在車上備了藥,也備了酒,而且是上等佳釀,爻意所取出的藥也的確有治腹痛頭熱之效,但此藥要以酒送服卻是爻意編造的,她的目的就是要讓牛二不得不取下那頂鬥笠。
牛二將自己蜷曲在角落裏的身體支撐起少許,去接爻意手中的藥與酒。剛將酒捧在手中,忽然手一滑,酒壺“砰……”地一聲摔下,酒全潑散開來,酒香四溢。
牛二連聲歎息:“可惜可惜,如此好酒隻怕我一生也再難能喝上了,看來真是富貴有命。”
說著,他已將瓷瓶中的藥丸倒出兩粒,扔入口中,顯得很費力地咽下了。
那頂大鬥笠,他始終未曾摘下。
爻意也不再試探,她已斷定這牛二一定有問題。
這可以從他的反常舉止看出。
同時,當他伸手接過藥、酒時,爻意留意到牛二的雙手決不是一個車夫所應有的粗糙,相反,甚至比常人還要光潔白皙。
但爻意反而什麼也不說了。
馬車車輪轆轆,奔馳在空闊無人的百合平原上。
日漸西斜。
牛二一直默不做聲地半蹲半坐著,也不知是否瞌睡了,但在馬車接近苦木集時,他卻及時地“醒”了過來,並提出要換回戰傳說。
爻意並未反對。
戰傳說回到車內不久,馬車便駛至苦木集了。透過車簾看到苦木集星星點點的燈火,聽著車外嘈雜的人聲,戰傳說與爻意都有些吃驚。
爻意已把自己對牛二的猜疑告訴了戰傳說。
兩人對牛二正好在即將進入苦木集時提出換回駕車的舉動,感到非比尋常,暗忖這恐怕不是巧合。
雖然心懷疑慮,但兩人既不能確定自己的猜疑,也看不出牛二的來曆,隻有暗中多加留意。
戰傳說比爻意坦然些,他相信既然牛二是坐忘城的人,即使不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車夫,也不會對他們包藏禍心,也許是貝總管他們派來暗中保護他們的好手也未為可知。
依出發前貝總管的意思,在途中打探卜城人馬動向等事宜都應盡量交與牛二去辦,戰傳說、爻意兩人越少拋頭露麵越好,但爻意對牛二已不信任,自是不放心由牛二去打探卜城人馬的動向。
既已至苦木集,當務之急自是查清有無卜城的人馬在苦木集與大隊人馬分道,轉向北行。
戰傳說吩咐牛二將馬車在路邊停下,與爻意一起下了車。
奔波了半日,一路顛簸,站在堅實的地麵上,竟感到地麵在搖搖晃晃。戰傳說向四周看了看,發現苦木集比自己想象中更大,大概此時他們正處於苦木集的主街上,街道甚是寬敞,東西走向,但街上走動的人卻並不多,這與戰傳說、爻意在車內感受到的人聲嘈雜的氣氛並不相符。戰傳說對此很是意外,沉吟片刻,似有些明白了:之所以會感到車外嘈雜熱鬧,是因為奔波半日,所見到的除了平展的平原,就是像永遠也不會有盡頭的路,途中除意外遇到劍帛人物語外,竟再未見到其他人,相比之下,才會覺得苦木集顯得格外熱鬧。
戰傳說隻對牛二說了聲“你就在此處等候一陣子吧”,便與爻意循街向前走去。所幸是在夜間,縱然長街兩側的房舍內有燈光透出,也是頗為黯淡,否則以爻意、戰傳說二人的不世風采,並肩走在長街上,定會引得人人駐足觀望。
戰傳說二人看似很平靜,其實舉止出人意表的牛二已成了他們的一塊心病,此刻他們倒希望牛二真的暗中跟蹤他們,那樣正好可以借機一舉揭開牛二的真實意圖。
但兩人的希望落空了,以戰傳說如今的修為,若有人暗中追蹤,是很難不被他發現的。他們走出了百步之距,戰傳說仍未感到周遭有任何異常。
戰傳說對爻意低聲道:“時間緊迫,不允許我們拖延,還是盡快確定殞城主是否經苦木集前往禪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