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他的期望落空了。
南許許在心中暗叫黴氣,他幹笑一聲,道:“不錯,我就是南許許,‘藥瘋子’南許許,被世人視作十惡不赦的惡魔的南許許……嘿嘿,恐怕你們不會想到南許許會是老夫這等模樣吧?”
頓了頓,他又道:“不過,你們若是想要借殺我在樂土揚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個被不二法門追殺了二十餘年卻還活著的人,決不是那麼容易死的!”
其實若是更早一日,戰傳說三人聽到“南許許”這一名字,未必會有什麼反應,但就在今夜,在苦木集遇見花犯時,花犯稱他是奉師門之令追查南許許的下落,所以此刻聽到“南許許”三字,戰傳說三人才有如此愕然反應。
戰傳說沉默了好一陣子,方緩聲道:“據說你當年曾救過九極神教的勾禍一命,此事是真是假?”
南許許“哈哈”一笑,道:“當然是真,這已是世所共知的事,何必多問?”他的笑聲嘶啞,語氣中隱隱有憤懣與挑釁的意味。
戰傳說正色道:“但世所共知的事未必是真,世人豈非也認定戰傳說是十惡不赦之徒?唯我自知自己心中坦蕩,無愧於天地!”
南許許一怔,深為戰傳說的話所震動!
他的神情一變再變,終於長歎一聲,道:“不錯,世所共知的事未必就一定是真的——老夫盼了二十多年,卻從未聽到有人能說出這句話,沒想到今日竟由素昧平生的你口中說出……隻是,老夫與你不同,不二法門強加於你身上的罪名,是因為靈使之子冒充你之名為惡,隻要能證實這一點,就可以洗清你的罪名;而老夫所作所為,卻是本性使然,沒有人假冒我南許許之名。”
“換而言之,世人對你的指責並沒有不公平之處,是也不是?”戰傳說正視著南許許道。
“公平?!”南許許啞然失笑,“連老天都瞎了眼,分不清黑白是非,這世間又何嚐再有公平可言?大奸大惡者已成了世人眼中最公正無私之人,誰還能奢求這世間存在公平?!”
他的臉上滿是譏諷之色:“廣袤樂土,武道蒼茫,不知有多少人心存捍衛道義,除邪扶正之誌,並且真的為這一目標孜孜不倦地追求一生,經曆千萬坎坷,百折不撓之後,自以為終成正果,上不負蒼天,下不負心中良知,卻不知從一開始他們就隻是別人手中的玩偶,他們所做的一切,自然也成了毫無用處的鬧劇,可憐可笑……”
南許許嘮嘮叨叨地說著,小夭漸漸聽得不耐煩了,冷不丁地道:“依我看,喜歡遮遮掩掩、吞吞吐吐的人才是真的可憐可笑。”
南許許先是一臉怒色,但很快憤怒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
幾人都沉默了,隻聽得火堆中不時發出“嗶啪……”之聲。
半晌,南許許打破沉默道:“小姑娘,看來你對‘南許許’這一名字知之甚少,若是你知道南許許既被人稱做‘藥瘋子’,又被人稱做‘毒瘋子’,恐怕就不會這麼對我說話了。”
小夭道:“才不是!就算知道你是毒瘋子,我也要這麼說!在我小夭的眼裏,隻有願不願為之分,沒有敢不敢為之分!”
戰傳說心中暗道:“你口氣倒是大得嚇死人!這自稱毒瘋子的人既然連不二法門也難奈其何,就一定有其不凡之處。”
他怕小夭的話惹惱了南許許,從而使南許許突然對小夭施以毒手,表麵上不動聲色,暗地裏卻小心留意著對方的一舉一動,以作提防。
南許許撫掌大笑道:“真是後生可畏!如此看來,我南許許這二十多年來倒是活得太窩囊,活得生不如死了……”
戰傳說見他言語古怪,似乎情緒很不平靜,不由更為緊張,隻恐他對小夭突然出手。
南許許卻漸漸平靜下來,他微微眯起雙眼,並不看戰傳說、爻意、小夭三人中的任何一人,而是將目光投向了遙遠的不可知的某一點,緩聲道:“老夫一生都在為躲避不二法門的追殺而東躲西藏,決不願讓他人知道老夫的真實身份,因為那可能就意味著這二十多年所遭的罪全都失去了意義,意味著老夫將很快就要亡於不二法門手上!所以,按理,老夫應借一身毒功殺你們滅口……”
戰傳說全身肌肉倏然緊繃!
隻聽得南許許接著道:“隻是,我的老兄弟決不會讓我這麼做的,因為你們三人當中有戰曲之子——其實,我也不願這麼做,若為了保全自己的這條老命而連累你們三人,那麼我南許許的確罪已至死了。
“既然老夫既不能毒殺你們三人,又已被你們知悉了真實身份,便索性將已在心中埋藏了二三十年的秘密告訴你們,因為我們的行蹤既已暴露,也許將不久於人世,我可不願讓一個天大的秘密隨我們一同進入地府。至於你們信或不信,我也無法強求。普天之下,能信任我們的人固然不多,能為我們所信任的人也同樣是少之又少!戰傳說,無論如何,至少你已認清了靈使的真麵目,而我所說的又恰好與不二法門有關,這也是我願把秘密告訴你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