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三十多年後,那個黃昏的情景仍是無比清晰地印在南許許的腦海。
直到三十多年後,南許許仍是無法明白為何那樣一個傷悲的黃昏會有那麼多綺麗的晚霞。
直到三十多年後,南許許仍然認定那定是蒼天無情……
在南許許進入師尊的居室時候,他見師尊的氣色似乎比平時好了許多,渾身上下收拾得幹幹淨淨,不由暗感欣慰。
石泰與南許許聊了許多,說起了許多往事,又與他說起了一些醫道毒術方麵的事,南許許一直恭恭敬敬地聽著。
末了,石泰忽然話鋒一轉,道:“日後,若是有一個人有難,你必須替為師救他一次,因為一年前若不是此人相救,為師早已與你陰陽相隔了。”
南許許一怔,這一年多來,無論他如何想方設法,都無法讓師尊說出半句關於他如何受傷的事,沒想到今天自己未問師尊卻主動提起。
南許許頗到有些奇怪,卻也沒有細想,而是立即恭敬地道:“弟子遵令,卻不知此人是誰?”
“他的名字叫勾禍。”石泰緩聲道,“還有,他右耳耳垂缺失。”
當時,九極神教尚未崛起,“勾禍”這一後來讓整個樂土不得安寧的名字當時尚無人聽說,南許許也不例外。
所以南許許問道:“此人是什麼身份?”
“你不必知道他有什麼身份,其實為師也不知他的真正身份,但為師知道此人決不簡單,所以能讓他有難的事,必定是驚世駭俗的事。那時,你想不知他的名字都不可能了。”
南許許再應了一聲“是”,心中卻暗自奇怪那人既然與師尊不相識,為何要救師尊?莫非是一個頂天立地的俠者?
這時,石泰又補充了一句:“同時你還要記住一點,你最多隻能救此人一次!”
南許許這一次更是吃驚了,忍不住又問了一句:“為什麼?”
石泰沉默了良久,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什麼也沒有解釋,而是道:“你隻需依為師所說的去做便是。”頓了頓,又道:“為師有些累了,你出去吧,我要歇息一陣子。”
南許許便退了出去。
離開師尊居室後,方才的疑惑一直困擾著南許許,他反反複複揣摩著師尊所說的每一句話,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來。
在點起油燈的那一刹那,南許許忽然心頭猛地一沉,驚呼一聲:“師尊……”立即飛速向師尊的居室奔去!
他的心中莫名地有了不祥之兆!
隻叩了兩次門未有反應後,南許許就一下子撞門而入。
他一眼便看到師尊已靜靜地半坐半躺於一張寬大的椅子上,合目而逝!
石泰的眉頭微微皺起,仿若直到臨死的那一刻,他仍在為某件事深深地困惑著……
心中不祥的警兆竟得到了證實,南許許如遭五雷轟頂,呆立當場,一時竟不能有任何舉措,淚水卻如雨紛灑。
良久,他才悲呼出聲:“師尊——”
兩年後,南許許實現了自己的願望,成為不二法門的一名修持弟子。
南許許相信這是師尊為他向藥使引見的結果,所以對師尊更是充滿了感激與懷念。
三年後,南許許因其超越石泰的醫道毒術修為,接替了石泰生前的位置,成為藥使手下的四大藥士之一,也是四大藥士中最年輕的一個。南許許深感知遇之恩,對不二法門更為忠誠。
又過了一年,九極神教開始出現於樂土武道,並在以後的日子不斷壯大聲勢。
當九極神教的勢力壯大到已引起整個樂土的震撼之時,南許許終於聽說了一件讓他驚愕欲絕的事:九極神教教主的名字竟然是勾禍!
此事對南許許的震動可想而知,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師尊臨終時叮囑他務必要報其救命之恩的人會是這樣一個人!
而勾禍的所作所為倒也應了石泰所說的那句話:能讓勾禍有難的事,必定是驚世駭俗的事。
南許許初時還抱有僥幸,心忖也許這隻是名字上的巧合。
盡管如此自我安慰,但南許許仍是日夜難安。誅殺勾禍,鏟滅九極神教已成正道中人的共識,難道自己竟然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在勾禍有難時去救他一次?
想到這一點,南許許不由又想起師尊石泰叮囑他隻可救勾禍一次,那時南許許一直不明白其中原因,現在看來,這多半是他的師尊石泰已看出勾禍很可能會步入邪道,救命之恩不可不報,但對步入邪道的恩人,卻也隻能救其一次。
從知道九極神教教主是勾禍的那一天起,南許許的心就再也沒有踏實過。
九極神教不斷壯大,在樂土犯下了滔天之罪,南許許更為惶然不安。
隨後便是不二法門法門元尊傳出“真如法檄”,九極神教陷於人神共憤的境地。